吕盛斌外出交流学习都会带着梁家明,带他开拓视野,也经常带他回家吃饭,像是真正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可就在前一段时间,两人不知是闹了什么矛盾,吕盛斌当众在实验室对梁家明发难,不仅将他赶出某个重要的研究小组,不让他接触核心,还开始让他打杂,甚至派他出去应酬。
不是没有人八卦过,但梁家明向来是个锯嘴葫芦,不管再怎么被吕盛斌刁难,也一句埋怨话都没有说过。
眼看最近吕盛斌有春风化雨的迹象,卢理很是为自己的这位室友松了一口气。
面对卢理的关心,梁家明喝完水放下杯子,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不知道。”
卢理叹息:“要不是因为你,我还真看不出来吕老师这人气性这么大……”
见他不舒服,卢理也没再多问,安慰他两句又跑去自己刷手机了。
等梁家明回房收拾了一阵,拿着干净衣物准备去浴室洗澡时,卢理的注意力已经歪到另外一件事上:“梁家明!”
他扒在沙发靠背上,颇兴奋地叫住他:“我看到吕老师刚发的朋友圈,你今晚订的是广盛大厦空中花园的包厢?他们家不是特难订吗?”
梁家明脚步一顿。
“你是不知道,之前青青想去,缠了我几回,但我给他们家打电话订位子,每次都是说预约排满了,下个月都排不到,加钱也不行!你是有什么特殊渠道订的吗?”
没由来的,梁家明眼前浮现出一双眼睛。
那双曾对他笑意盈盈令人无法招架的眼睛,却用看向蝼蚁般的眼神扫视他,凉薄、冷漠,只扫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不是。”
因醉酒,他的嗓音微哑,回答卢理:“只是运气好。”
*
校庆的担子压下来,近期祁放的专业课都被严实占了。
压轴大戏是正剧,一出大戏,人很多,祁放作为主角之一,戏份很重。
一整个下午排练下来,饶是训练强度一直很大的他都感觉到了疲累。
到了饭点,严实总算放了人,他拿起水杯喝水,余光却见自己身边站了人。
“祁放。”
是这出剧目的另外一个主角,阮正开。
阮正开大他一届,高大周正,英俊阳光,手握奖项一堆,还未毕业已被国家歌剧舞剧院预定,是北舞近几年来的风云人物,甚至被称作“北舞第一人”。
祁放微抬眉,一个简单神情,却美得颇具攻击性。
阮正开显然滞了一下,才道:“我们能谈谈吗?”
近期怎么谁都想跟他谈谈?
尽管刚刚练舞时两人还默契合作,但排练结束,祁放情绪不佳,连敷衍都懒得:“抱歉,我还有事。”
说完,拿着自己的水杯和外套转身就走。
“祁放!”
阮正开几步追上,他一高声,四周的目光便都聚集过来。
祁放脚步略一停顿,再回头时,眉心微皱,眼神里的不耐与冷漠已显而易见。
被他的眼神一刺,阮正开无由便想起不久之前,学妹章若晗带着哭腔来找他,几番忍耐,才颤着嗓音说自己校庆剧目的角色被换了。
早在章若晗被选定时,为了能有更好的演出效果,哪怕还没开始排练,章若晗就主动找到他,两个人先私下接触磨合,找了大量的背景资料和这支舞的历史视频一起学习。
他参加大赛多了,本不太把这个校庆放在心上,但章若晗的努力着实打动了他,仅是几次接触,就让他心生好感。
哪知会被祁放横插了一杠。
他赶去教学楼找章若晗商量,哪知祁放就站在楼上的窗台边看着他们,阮正开一抬头,就见祁放对他们勾了一个讥讽的笑。
一想到这,阮正开的情绪也上来了。
顾忌人多,他上前一步,压着嗓子对祁放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角色是经过公开选角的?”
对方的质问意味过于明显,祁放觉得莫名,又觉得好笑,便回:“知道。”
话锋一转:“所以呢?”
他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令阮正开懵了一下,反应过来的瞬间更加恼怒:“你有梁老师为你站台,机会那么多,为什么连这个角色也要抢!你知不知道别人花了多少努力多少——”
“呵。”
阮正开话还没说完,祁放便冷冷一笑。
他抱臂,虽是仰视对方,但眼神里的不屑与嘲弄意味太浓,眉眼还带着笑,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我也不想跳。”
“你有意见,去和校领导和严导提啊。”
说完,祁放再也不想浪费时间,掉头走得头也不回。
校庆的插曲并未在祁放心中激起多少波澜,主要是最近祁礼信逼得紧,也不知是不是要把过去二十多年都没发挥过的父亲威严一股脑发出来,天天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叫他回去吃饭。
他没搭理,不过两天,对方就发来最后通牒:
“家里已经安排好,这个周日就会安排你和林小姐见面。”
“你们不都是学生吗?记得打听一下人家的喜好,别冒冒失失把人得罪了。”
祁放没回,兀自点了根烟在阳台透气。
这时新的电话进来,祁放一看,心情倒是有了微妙变化。
启基资本。
与之连带的,梁家明那张似乎永远板正且古井无波的脸一并浮现在脑海。
“祁先生。”
电话接通,对方的语气小心且正经,迅速地将项目投资的进展情况汇报了一遍,并说:“已经约好了明天的商谈时间。”
一根烟被秋风无声吞噬大半,祁放目光虚浮在明灭的火光上,半晌,在风中说:“我自己去。”
停顿一瞬,补充一句:“让医科大的梁家明来跟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