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展昭默默念叨着,刑部的供词上,写的是戊时,杨排风却说是未时。“不知府中可有一老仆,名唤杨鸿?”
“有!杨鸿是杨家忠仆,自老令公在世时便跟随左右,只是今日恰巧被刑部传唤,不在府中。”杨家女眷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着堂堂刑部草草结案,展昭却是摩挲着茶杯紧锁眉头,忽然,一个念头没来由的在他脑中闪现——江湖传闻,鬼面凶神最擅易容。
展昭意识到突破口很可能就在刑部,于是安抚众人后,起身告辞。
而刑部这边,叶永堂也素知丁谓不是盏省油的灯,于是在还未见到丁谓之前就传唤了当日验尸的仵作以及死牢差头,可却被告知仵作突染恶疾,告假在家,故由主簿前来回话。
主簿将那日勘验尸身的结果告知叶永堂,并道:“初次勘验,仵作验出其中一人不是死于大火,而后取银针插入死者喉中片刻,银针便现出了暗黑色,恐是因死者口中腐化物所致银针发黑,故以皂角水洗之,然擦洗之后仍不褪色,必是中毒无疑。只因解剖尸身实为对死者之大不敬,学生便不曾动刀,故复验尸身也未能验出所中何毒。不过……”
“不过什么?”面对叶永堂的询问,主簿当也没有隐瞒,接着说道:“只因仵作突染恶疾,学生早年又是仵作出身,便由学生接手复验,复验现场那日,却在大牢排水沟附近,见到了一条蛇皮,学生本想水沟阴暗潮湿,出现蛇也不足为奇,只是那名死囚是死于中毒,学生又见蛇皮,故其疑心,死者虽已被烧得焦枯,然仍可见其左右腿粗细不一,死囚入牢均需验明正身,花名册中并未见有患腿疾者。”
听了主簿此言,叶永堂心下已有一番盘算,他即刻命人备好器具,欲再验尸身。
他命人取器物堵住了死者屏翳、魄门、口鼻等所有出气口,促使死者体内气体向上涌,而后拿出事先备好的鸡蛋和糯米饭团,打破鸡蛋后,将蛋清与糯米饭团混合,塞入尸体的咽喉处,片刻后,将饭团取出,取出饭团的瞬间,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随之可见的便是雪白的饭团变成了黑色。他又隔着手衣捏了捏死者双腿,确如主簿所说粗细不一,可尸身已然烧焦,断不可见外部伤口。
叶永堂颔首思索片刻后,对身后随从道:“随我前往火场勘验。”
刚要出门,丁谓便迈步进房。“有劳叶提刑,还亲往刑部走一遭。”对着向自己拱手作揖的丁谓,叶永堂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火气,道:“皇命在身,不敢自称辛劳,还请丁大人多多指教。”说完也不等丁谓回答便拂袖而去,丁谓冷冷看着叶永堂,许久才暗骂一句:“自不量力。”
展昭离了天波府,先是前往防御使司,调来了醉仙楼一案的一干人证,他勘验尸身伤口,又捏着竹蜻蜓反复细看,并未觉出端倪,面貌能造假,兵器可仿制,只是这功夫,若是独门秘籍又当如何被旁人运用自如?可如若真是鬼面凶神所为,刑部死牢戒备森严,他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溜了出来?还有,杨鸿……正在展昭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想到那位请他喝茶的玉扇公子,京城内近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或许都与澶州水患脱不了干系,颜阁主那日虽说是自称机缘巧合之下得知黄河决口、大名府强压奏报,可那句“朝中势必有其党羽”似乎另有所指,亦或者,他果真知道些什么,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言明。
念及此,展昭又不免懊恼,那日不曾询问颜卿落脚之处,亦不知其是否已经回到扬州,现如今却到何处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