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苏卿怜才说起自己和柳永的渊源。“民女因父母双亡,沦落风尘,柳先生漂泊至苏州,留恋瓦舍勾栏,曾多次为歌妓填词作曲,一来二去自然也就熟了,虽说柳先生屡试不中,可他还是一心想求取功名,又苦于囊中羞涩,拿不出盘缠进京赴考,于是,民女与凤栖楼一众歌妓为他凑齐了路费,他这才赶往开封,参加会试。”
苏卿怜向二人诉说之际,包拯又翻出了日前周熠所书的那篇状纸递给赵祯,“此乃状元周熠手笔,请圣上细看。”那日御书房中,只是包拯和王延龄仔细看过,赵祯只是比对字迹,未曾细读,今日一看,这篇诉状无论是用词写句还是行文风格,均与状元文章相去甚远。赵祯不禁皱起了眉头,都怪自己操之过急,竟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未曾发现。
“这么说来,柳永果真是冤枉的?唉,此事也怪朕太过于感情用事,若不是因为朕记起了那篇《鹤冲天》,也绝不会如此武断,一道圣旨将柳永押入大牢,若不是包卿心细,暂缓行刑,恐怕大宋就要失去这位才高八斗的白衣卿相了!”赵祯颇感自责,如若柳永才是真正的新科状元,天子门生,倒叫自己无颜以对了。包拯见赵祯懊恼,连忙宽慰道:“圣上不必太过自责,只怪那贼人狡猾成性,甚至连字迹都可一般无二,以假乱真。”
包拯说着兀自叹了一口气,“只是,如此一来,又该如何寻找证据,证明状元文章确是柳永所作……”赵祯负手不语,突然,他转而看向苏卿怜,颇感遗憾,问道:“苏卿怜,开封府尚未发刑案文书,你是如何知晓柳永要被问斩的?再者,你人在苏州,为何会出现在状元府附近?”
“启禀圣上,民女是被新科状元周熠接进京城的,只因周少爷替民女赎了身,凤栖楼就将民女拱手送到状元府了。”说着说着,苏卿怜忧从中来,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叫人看了,好不心疼,只因沦落风尘,便只有任人摆布。
包拯本想让苏卿怜先回状元府,可转念一想,如若此案是新科状元一手谋划的,苏卿怜又在状元府前拦驾替柳永喊冤,此时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恰巧她提出想见见柳永,包拯就暂时让她留在了开封府。而赵祯安排包拯秘密调查此事之后就起驾回宫了。
赵祯走后,公孙策才进了书房,听包拯说了方才书房里的一幕,公孙策听罢连忙说道:“大人,万万不可将苏卿怜留在府中。”“为何?”包拯不解,公孙策又解释道:“只因苏姑娘是在状元府门前喊的冤,状元回府之后不可能不会知晓,一旦苏姑娘留宿开封,势必令周熠有所察觉,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想要查清此案,恐怕就更难了。”
“那依先生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大人何不让苏姑娘装作喊冤不成,将其遣出府衙,以免周熠起疑。”公孙策不愧是包拯身边的智囊,考虑问题确实是全面细致,用这样的方式让苏卿怜会状元府,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于是一面派人通知状元到开封府领人,一面又让公孙策将计划告知苏卿怜。
展昭等三人紧赶慢赶,也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回到了开封府。包拯询问之后,冷鸢所述情况与苏卿怜所说并无差别,更有甚者,冷鸢还道出了一个只有展昭在大牢里听到过的消息。
“三年前的乡试,周熠中了举人,周老太爷满心欢喜,宴请苏州乡绅,并将凤栖楼的歌妓都招到城南庄院,要我等歌舞助兴。宴会之上,民女突感身体不适,起身离席,无意间听到假山背后的交谈声,悄悄近前,才看清假山之后原是周少爷与一个人,说的正是花钱买得了功名,民女多次进出州衙献艺,认得那人,就是州衙的一名小吏,后来听说那名小吏因为犯了法,被斩首示众了。只因民女位卑,又无确凿证据,故而一直未曾上报官府。”
包拯听罢,怒发冲冠,呵斥道:“简直岂有此理!科举选才,事关社稷,岂容儿戏?”公孙策见包拯发火,连忙劝道:“大人息怒,如今人证已具,当务之急是查找物证,应当尽快从状元府和尚书府着手调查。”
在房中站了好半天的展昭终于说话了,“大人,此事就交由属下去办吧。”包拯还未答话,颜卿就说道:“包大人,我也去!”
展昭蹙起眉,盯着颜卿的右脚看了看,疑惑地开口:“你行吗?”后者笃定的答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