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繁星点点,灯光迷离。
国舅爷李辰柏府上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绝,一家人围着两只玉制的杯子,你一言我一语。这两只杯子皆呈墨绿色,苍翠欲滴,瞥上一眼就让人顿生冰凉之感。原来这是杭州刺史谢浚华托人从西域收购回来的一对夜光杯,据谢浚华所说,这还是唐高宗时期之物,珍贵异常。
只因几年前狸猫换太子一案被包拯侦破,圣上迎李宸妃回宫,李辰柏一家也就因为堂妹一人得道,跟着就鸡犬升天成了国舅爷。仍居杭州,比起当年却已是伸腰扬眉了。
国舅爷伸手从盒中拿起一只杯子,放到灯下看了又看,抚着胡须说道:“老夫听闻,只要将美酒置于此杯中,放在月光下,杯中就会闪闪发亮。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说罢就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连忙使唤下人前去取酒。
李夫人见自己老爷这么高兴,本不欲泼冷水,斟酌再三还是说道:“老爷,这若真是前朝遗物,未免太过珍贵了,谢大人将此物送与老爷,不用明说妾身也知道,他就是想让老爷借着太后的关系在官家身边替他说说话,好圆他的升官梦。老爷,这历朝历代可都不许外戚干政,谢大人如此作为,不正是陷老爷于不忠不义吗?要我说呀,不管这夜光杯是真是假,咱们还是还回去的好,就别给太后娘娘惹麻烦了,啊。”
此时,下人也已取了酒来,国舅爷一边接过美酒往杯子里倒,一边对夫人说道:“夫人啊,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晓,这个谢浚华为人刁钻促狭,左右逢源,若是让他在朝廷担任重职,那不是给咱们皇帝外甥添乱嘛,再说了,就算是老夫亲自去和官家提啊,就凭谢浚华的官声和气量,官家也断不会委以重任。”
国舅爷说着,端着倒满美酒的杯子来到院子里,将杯子对着月光慢慢举了起来,杯中果然是玲珑剔透,闪闪发亮。老爷子顿时喜从心来,摩挲着杯壁不住的赞道:“哎呀,果然是件好宝贝啊!哈哈哈哈,呃……”
李夫人在堂中只听到国舅爷对着夜光杯自言自语,可突然,国舅爷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喉咙一样,李夫人连忙迈步出厅,却只见国舅爷的身子就那么直愣愣地朝后倒下,李夫人还来不及多想,眼前忽的闪过一个身影,一个闪身夺走了国舅手中的夜光杯,再是一个翻身,已经没了人影。李夫人惊魂未定,想起倒在院中的国舅爷,赶紧上前查看。这时候的李辰柏,已经咽了气,喉咙处还插着一个约有三指宽,状似梅花的银标。
等管家命下人搬走国舅爷尸体,扶着李夫人进堂后,才发现原本放置于屋中的另一只夜光杯也不翼而飞。“这定是贼人为了夺取这一对夜光杯,才害了老爷性命啊,哎呀——老爷呀——”李夫人扑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管家赶紧说道:“夫人,您请节哀,身体要紧啊!小的这就去报官,一定不能让老爷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啦!”管家说着就朝外走去。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随着“吱呀”一声,杭州府衙早已禁闭的大门被人打开。“哎,我说你谁啊,大晚上的,击什么鼓呀,知州大人已经歇下了,你呀,有状明日再来告,回去吧,回去吧!”那人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鼻子就要关门,管家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官爷,小的是国舅爷府上管家,我家老爷他,他被人杀害了!凶手还抢走了我家老爷的一对夜光杯!官爷,你就通融通融,让小的见见知州大人。”
开门的衙役一听是国舅爷府上的,说什么国舅爷被人杀了,浑身上下顿时一个激灵,瞌睡也醒了不少,连忙跨出门扶起管家就往府中领。
第二日,知州梁锴带着刑案师爷和仵作来到国舅府查验,可现场除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梅花镖,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件物证,梁锴只好先回了府衙,夜里,他独自一人坐在桌边端详从国舅爷颈间取下的梅花镖,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梁锴警觉地站起身,“谁?”没有回应,他又问了一遍,“门外何人?”,还是没有声音,就在他刚刚放松警惕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又一个梅花镖穿破窗户飞了进来,直直地插进了梁锴的喉咙里。
三日后的华龙殿。
“真是岂有此理!这凶手害当今国舅、杀朝廷命官,简直狂妄至极,当真欺我大宋无人吗?”赵祯看罢杭州呈来的奏折,胸中顿时无名火起,只气得他眉头倒蹙,怒目圆睁。当即下令命沈仲宣领御旨,赴杭州彻查此案。
下了朝,包拯回到府中,一脸忧郁。公孙策见状,问道:“大人,可是朝会上出了什么事?”包拯叹一口气坐到榻上,紧皱双眉,好半天才说道:“今日朝会之上,杭州来报,说是几日前国舅爷被杀,凶手抢了府上的一对夜光杯,而后杭州知州梁锴在查案期间已遭不测。唉,梁锴为官清正廉明,多受百姓爱戴,真是可惜啊。据报凶手几乎未曾留下证据,也不是何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对古稀老人下此毒手,对朝廷栋梁动此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