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渊看了看颜卿,应道:“且回绝了吧,少主刚刚歇下。”
宋子墨点点头,刚要动身,就听床上传来弱弱的一声:“怎么了?”
见瞒不过去了,宋子渊这才放下脉案走到床边,温声道:“耶律宗训派人前来相请,少主好生歇息,属下这就前往回绝。”
颜卿睡得迷迷糊糊,但也听的切实,她忙道:“不可,容我更衣相见。”她偏头看了看天色,细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轻叹一口气后,她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宋子渊探手前来搀扶,不知怎的,他只觉得颜卿小憩片刻后,脸色更差了。
马车就停在了客栈门外,不多时,就载着颜卿来到一座高门楼前。
进了院子,便见一人武生打扮双手抱臂站在门口,那人见颜卿进院,随即施礼,道:“殿下这边请,我家大人已恭候多时。”颜卿刚要抬手推门,就听那人又道:“大人的意思,只见殿下一人,其余人等,切勿入内。”回身一看,宋氏兄弟被拦在了院里,颜卿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了句“不可造次”,便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颜卿只略略扫了一眼就将目光定格在他的眉眼间,不同于先前见到的耶律宗政,眼前这个人,修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淡晴蓝的眸子,竟是那般的妖艳,这样的眸子,颜卿只在书上见过。
耶律宗训见颜卿迈步进屋,随即站起身来相迎。
只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只攀谈几句,颜卿便有些坐不住了,她轻笑一声,道:“耶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耶律宗训手上动作一滞,随即换上一抹浅笑,道:“殿下果然快人快语,好,既如此,在下也就不再隐瞒了,既然登州百姓皆传言,贵国欲联辽攻宋,不知殿下可有此意啊?”颜卿应道:“纯属无稽之谈。”耶律宗训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接着道:“那,不知殿下可有意直捣黄龙?”颜卿听罢微微一愣,直捣黄龙?他要造反?“小王志在青山绿水间,对于朝纲之事,概不过问。”
“哦?是吗?那青龙客栈一事,当如何解释?殿下烧杀的,可不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国百姓,还有我大辽武士,眼下展昭尚未将此事上报宋国,可在下却已然知晓,倘若上书临潢府,我主兴师问罪,殿下当如何自处啊?贵国远在西南,只怕殿下……”
耶律宗训尾音拉的极长,仿佛是在刻意告诉颜卿他会以此为把柄,要颜卿考虑清楚。颜卿朗然一笑,抬手拂过一缕发丝,她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轻声道:“耶律大人莫非不知?辽主早当你我是一丘之貉,我要是栽了……”颜卿说着,缓缓转过身,挑起俊眉,眼底闪过一丝鄙薄,她凑近耶律宗训,轻声笑道:“你也绝没好下场。”一语言罢,她又转过身,接着说道:“更何况,辽国武士因何出现在宋国客栈,还多为身染鼠疫者,此事若是捅了出来,那想必辽主,也该给宋帝一个说法吧。到那时节,耶律大人您,既然身在登州,恐怕就难全身而退了。”
“你……”耶律宗训一时哑然,他皱着眉看着这个因病缠身而显得弱柳扶风的人,竟是如此的不露圭角,在她的身上,隐隐有股气魄,直贯长虹。
出了高门楼,雨已经停了,太阳一照便又是周身灼热。颜卿一边解着斗篷,一边对宋子墨说道:“青龙客栈之事,你怎漏出诸多马脚?不但耶律宗训知道了,展昭也看出了端倪。”
宋子墨闻言愣了一下,忙道:“少主,这事,不是家兄处理的吗?那日我送少主回房,与兄长交谈一番后,刚一出门,接着便被绿珠姑娘唤至后院帮忙,等我再赶赴青龙客栈之时,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颜卿随即转头看向宋子渊,宋子渊更是摸不着头脑,急急看向宋子墨,道:“什么青龙客栈?你几时与我说过?”
看着眼前二人皆不知所以,颜卿脑袋嗡的一下,她足下不稳,后撤一步,口中喃喃道:“又是高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