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后,展昭随即将几人聚集,自怀中拿出官印,分别在三份供词上戳上印记后,将其中两份供词连同一封书信交予江涛,又看了看苏岑,道:“你们带着甘塘、陶然二人,火速赶往河中府,务必将他二人及这些证据,交到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大人手中,如有差池,我唯你二人是问。”
“那大人你……”
“我自是要前往锁崖镇与其他三位兄弟汇合,这事没那么简单,延州城内恐还有玄机。”展昭说完,自怀中摸出一支金令,递给江涛,“这是临行前,官家密授金令,你带上,有了它,一路之上,没人敢拦你。”话音未落,展昭便顿住了,他自嘲般的轻笑一声,“若是真有人拦住你等,那便是苍天……瞎了眼。”
其实展昭知道,一旦行踪泄露,他们此行,必然凶多吉少,因此,他才会让苏岑抄写供词,一式三份,三位禁军一人一份,以防不测。待目送四人南下后,展昭也翻身上马,朝锁崖镇赶去。
展昭等人都不曾留意,在他们刚刚离开后,客栈的老板便悄悄自后门而出,径直往北而去。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连绵起伏的沙丘错落有致,一轮红日斜斜的悬在天边,夕阳下,一队车马迎风而行。
“少主,前面不远就是界碑,咱们今夜应该能到熙洲城了。”
“嗯。”马车中的人应了一声,随即掀开帘子看向窗外,望着绵延不绝的沙丘,她不由得轻叹:“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传令下去,加紧赶路,务必在今夜抵达熙洲城,明日一早入境西夏。”
说话的人,正是不远万里从大理而来的颜卿,只因此番出行不必当年微服入宋,可单人一骑快马加鞭,这一回她是以一国储君的身份前往兴庆府,车队仪仗自不可少,故而行走的速度也慢了好些,尽管未敢耽搁,可从阳斜城出发至今,也已经一月有余。
颜卿放下帘子,窝回马车里,瞥眼又见手边招文袋。这是临出发前,宋子墨送进宫来的。五年前,他奉颜卿的命令偷偷回到宋国,去往襄阳,暗中查探段瑞兴的来历,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五年,更没想到,他送回来的东西里,竟藏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那一日,颜卿正在宫中审查慈爽官送来的礼物名册,却不防门外传来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少主!”
颜卿心头一喜,连忙放下手中名册,起身相迎。待屏退了宫婢,颜卿才道:“好啊你,一去就是五年,杳无音信,我还以为你……”颜卿说到这儿突然停住,鼓着嘴在宋子墨肩上轻轻锤了一拳,“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看到自己主子这么在意自己的安危,宋子墨心中一暖,不由得裂开嘴笑了起来,“少主勿怪,只因属下担心频繁的书信往来会泄露行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者,有些东西,还是属下亲自交到少主手中才更为稳妥。”
宋子墨说着,将斜挎在身上的招文袋取了下来,双手递与颜卿,颜卿接过招文袋,又复看向宋子墨,五年不见,黑了,瘦了,却也更壮实了,行事也更为稳妥,颇有乃父之风,有他们兄弟这样的人才在身边,实在是她段瑞卿的福气。
抬手拍了拍宋子墨的肩膀,颜卿笑道:“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过几日与我一道北上西夏,招文袋的事,我们路上再说。”
颜卿收回思绪,不自觉地又拿起那个招文袋,里头的东西,她这一路上看了不止一遍了,有襄阳王府老管家的叙述,有段瑞兴在襄阳的户籍册,有段瑞兴入龙骑厢军的文书……证据齐全到超乎颜卿的想象,她也曾问过宋子墨这些证据的由来,但照宋子墨的回答,又似乎毫无破绽。
据宋子墨所说,他这次去襄阳,是扮做了贩马商,这个身份在宋国境内不会使人生疑,毕竟迤西一线本就是唐时所设茶马古道,马帮常年行走此间,与宋国进行茶马交易。利用马商这个身份,宋子墨几经辗转,终于和襄阳王府牵上了线,和他一起与襄阳王府签下订单的,还有一个党项人。一来二去,宋子墨与王府的老管家赵安也就熟络了,这个时候,他才问起有关段瑞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