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响箭升空,西夏军派出的轻装小队飞也似的杀到了宋军阵前,宋军一阵慌乱,本就征战疲惫的他们,被西夏兵马这么出其不意的一冲,有些支持不住了,队列一连向后退了三十多步,前军的四个指挥以及两千骑兵被西夏军包围,而负责联络的旗号手也被乱军冲的不知去向,刘平不见军中旗号,心道不妙,火速上马迎向前去。
正在此紧要关头,后军都监张德和竟然带着手下的兵就往反方向走,卢政和少将军刘季见状连忙拦住,刘季更是拉住张德和的马头跪在了那人面前,苦苦哀求张德和回军,哪知张德和贪生怕死,坚决不肯回军支援,只见他一脚踢开刘季,一扬马鞭,就率军朝着甘泉方向奔去,等卢政下马扶起刘季时,张德和已经跑没了影。
宋军见后军奔走,一时间士气沮丧,纷纷逃散,任刘平在军中竭力嘶喊也阻拦不住,只是须臾,便只剩下千余人还在继续抵抗,西夏见宋军大乱,立马加紧攻击,刚刚才被卢政扶起来的刘季,见宋军大势已去,气得直跺脚,他朝着张德和逃走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而后翻身上马,高声呼着“杀贼”便独自一人纵马疾驰,杀入西夏战阵。
别看这少将军年纪不大,胆气却不小,就这么直愣愣冲进西夏人马中央,只杀得西夏军人仰马翻,一时之间竟无法抵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刘季见状,立即对刘平喊道:“父亲快快引军撤离,儿自当断后!”说完便舞动着长槊再次纵马杀进西夏军中。
刘平驻马在不远处看着冲进敌军阵中的儿子,不多时便湮没在了漫天扬起的尘土中,他忽然感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滴在手上冰冰凉凉的……
“后来,末将与刘将军带着余留下来的千余名士兵边战边退,与西夏人僵持了三天,一直退到了西南山。西夏人暂停攻势后,我军才得以喘息,刘将军又带着残兵连夜修建了七个寨子。那天夜里,元昊多次派人求见,刘将军均不予理睬,甚至将伪装成我军将士送来文书的来使斩首。”
“后来呢?”周昉问道。
卢政看了看坐在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展昭,接着说道:“后来,元昊又派人来到我军阵前高声呼叫,劝刘将军投降,刘将军不应,元昊便恼羞成怒,亲自带着骑兵冲了上来。唉……我军本就筋疲力尽,如何架得住虎狼冲击啊!末将与刘将军被俘,残余将士,被全部歼灭……”
听完了三川口之战的整个过程,展昭唏嘘不已,他抬眼看向窗外,泠泠的月色洒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摊上,三川口一战,是败了,可我大宋将士浴血奋战,誓死不降,虽败,犹荣!
“可否请卢将军,将三川口一战详情写成奏章,我……”展昭话还没说完,便见卢政伸手朝衣襟摸去,下一刻,一份奏折便被递到了展昭面前,与奏折一起被递过去的,还有一方映有血迹的素缟,“展大人,奏章在此,这是在兴庆府大狱之中,末将与刘将军一同写成的,这方素缟,也是刘将军生前留下的。”
周昉见了奏折不觉疑惑,吞吞吐吐半晌还是问出了口,“将军,这……这行军打仗,还随身携带奏折啊?”
卢政闻言叹道:“这是刘将军一贯的作风,带着奏折出征,空下来的时候便就地书写,倘若将士遭遇不测,尚有奏章为凭,就是为了防止军中情形不能如实上报至朝廷。”
听了卢政的回答,周昉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展昭也缓缓展开奏折,这奏章,前半段尚为白纸黑字,虽谈不上工整,字迹倒也还算清晰,可后半段……刺眼的一片红。卢政方才说,是在兴庆府狱中写成的,狱中无有笔墨,那这……是血书啊!
压下心头触动,他又展开那方染血的素缟,八个大字赫然眼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