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声音仿佛从天际飘到沈确的耳畔。
“哎呦,杜太医哟,你可急死咱家了,这都多久了,沈小将军怎么还没醒啊。”刘威急得团团转。
杜太医却一边喝茶,一边稳如泰山,还摇摇头:“你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刘威指着他,被他这不疾不徐地模样气得直打哆嗦。
沈确此时缓缓睁开双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觉得脑袋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他试着挣扎起身,微微一动,便感觉全身如被万千钢针刺痛一般。
他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支起身子,一点点做起来。
刘威公公还在气恼地围着杜太医喋喋不休,乍一看沈确一下子大变活人骤然起身,猛地被吓一跳,随即笑开了花。
杜太医捋捋胡子,悠悠道:“时候到了。”
刘威道:“沈小将军,你可吓死陛下了,他可特意叮嘱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好您。”
沈确嘴唇干裂,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多下陛下,让陛下担心了。”
见沈确转醒,刘威放下心来:“那咱家先去回禀陛下。”
沈确点头。
刘威连打带拽着杜太医,嘴里还念念有词:“劳烦杜太医跟咱家一块到陛下复命吧。”
杜太医挣扎:“放开,真当老朽是拉磨的驴吗,老朽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沈确努力眨眨眼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外面天光已经大亮,昏迷前江绾依那张透明的脸胖涌入他的脑海。
沈确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赶来的顾渊一把拉住。
顾渊一脸倦色,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一向一丝不苟头发微微凌乱。
“闻璟,你身上带着伤,乱跑什么。”
他声音温和却又不失严厉,像兄长责备调皮不肯吃药的弟弟。
沈确带着急切:“绾依情况如何。”
顾渊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心来:“江姑娘很好,潇潇一直在盯着呢。”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要不然江姑娘醒来,你吓到她怎么办。”
沈确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糟糕。
他浑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绷带紧紧包扎着,宛如一个被束缚的蚕茧,沈确微微动了动臂膀,却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沈确沮丧的弯下腰来,他开始庆幸房间内没有铜镜,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顿时被疼的龇牙咧嘴。
顾渊叹了口气,神色凝重,语气中满是歉意:“闻璟,这次是孤对不住你。”
顾渊听沈确说,江姑娘有意与她未婚夫退婚。
他这个傻弟弟每天乐得都快找不到北了,他本想借这次机会能让沈确与江绾依更上一层楼,没想到弄巧成拙。
“殿下何需自责。”
沈确那双深邃的眼眸平和地望向太子。
“就算没有这次,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他们的目标是我。”
沈确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原本平静的面庞此刻却笼罩着一层阴霾。
一想到怀中的少女透明的脸庞,呼吸微弱,触目惊心的红色不断蔓延,沈确便带着无尽的怒意。
“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顾渊轻叹口气:“昨夜抓到的刺客是个硬骨头,审了一整晚,半点有用的话都没透露,不知他用何办法,今日一早尸体早已经凉透了。”
沈确黑眸沉沉。
顾渊猜测道:“最大的嫌疑人便是顾衡兰贵妃之流,李肃之事,他们一党必定怀恨在心,想借机除掉你。”
沈确摇摇头:“我总觉得不像,在这个节骨眼出头,只会让陛下猜忌,他们不会这么蠢。”
顾渊点头附和:“的确。”
他拍拍沈确的肩,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派手下去查了,当务之急,便是你先好好养伤。”
沈确满不在乎道:“这点小伤算什么,当年我和我爹上战场,伤可见骨,小爷我半句疼都没坑一声。”
顾渊失笑摇摇头。
这时,粉裙宫娥轻手轻脚地进门行礼道:“殿下,将军,文国公府的林小姐来了,想见沈将军。”
沈确一脸疑惑,他和文国公府可没什么交情,林淡月来找自己做什么。
顾渊眼中带着挪揄,调侃道:“那我就先不打扰闻璟了。”
沈确摸不着头脑,他摆摆手道:“不见不见。”
宫娥面露难色,她吞吞吐吐道:“林小姐今日一听说您醒来,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说今日一定要见您,否在她就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沈确感觉自己脑子都大了,若是真让林淡月守在门口,这流言蜚语不出半天,定能传遍整个瑶山行宫。
陛下现今的性子越来越多疑,若传到他耳朵里,指不定又会横加猜忌,他们将军府如今权势已经够大了,再加上文国公府,指不定会被有心人扣个结党营私的帽子。
沈确无奈,妥协道:“去把林小姐请进来吧。”
宫娥得了命令,她长舒一口气,仿佛心中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忙不迭领命飞奔出去。
只留下顾渊在背后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