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承了沈修竹的剑,虽其貌不扬,却三尺流光,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同样,他也继承了沈修竹的意志,身为将军,手中之剑自然是要护所爱之人无虞。
倘若今日他连江绾依都护不住,他日何谈护佑天下大昭子民。
见顾衡久久未作声,沈确眼神微眯,将他又拉近自己几分,顾衡的瞳孔不仅瑟缩几分。
他忙不迭高声应道:“好好好,本殿答应你,以后绝不会接近那个女人半步。”
沈确只身未动。
顾衡急了,三指并拢高举向天发誓,“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沈确闻言,慢慢松开,将顾衡甩到一边去,一旁的侍从眼疾手快连忙接住了他。
沈确长身玉立,他逆着太阳居高临下睥睨着顾衡,声音不带一丝温情:“愿殿下说道做到。”
言毕,连一个眼神都未在给顾衡,仿佛他是什么跳梁小丑一般。
沈确跳上马,一拉缰绳,马蹄高高举起,霎时间飞驰而去,英挺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侍从小心翼翼询问着瘫在地上发冷的顾衡。
顾衡如大梦初醒般,他一脚踹开侍从,暴跳如雷道:“备马,我要去见父皇。”
瑶山行宫的偏殿中。
春日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宁静的闺房之中,倒映出精巧繁复的花纹。
江绾依一袭水绿色撒花烟罗衫,如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更添几分柔美。她肌肤如雪,吹弹可破,眼眸温柔似秋水,眼波盈盈,视线认真而温柔。
她微微低头,鸦青色羽睫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手中动作不停,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绣布上轻盈地舞动着,淡粉色的丝线在绣布上穿梭。
一旁的宫娥约莫只有十一二的年纪,心性稚嫩,她趴在桌上托着腮,眼神带着惊叹,嘴中不停惊叹道:“小姐,你真的太厉害啦。”
她视线悄悄挪到一旁动作未停的江绾依身上,心中不由得感慨,江小姐真的是她见过最好的主子啦。
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地,如冬年纪小,第一次伺候江绾依时笨手笨脚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当即被吓得眼泪汪汪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听春拂说京城里来的小姐们都身份尊贵,稍有不慎便小命不保,去年隔壁的彩珠就是因为得罪了刑部尚书家的千金,被罚了二十棍,当即晚上就咽气了。
如冬期期艾艾的想着再也见不到家中的爹娘了,没想到江姑娘不仅没罚她,还拉她起来,柔柔地给她擦眼泪。
“小姐,你要送给谁啊。”
如冬年纪小,藏不住事,想到什么便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
江绾依手中动作一顿,沈确骑着骏马飞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模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一抹烟霞悄悄浮上她的耳畔。
她抿抿嘴,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只是绣着玩罢了,谁也不给。”
只是她语气急促,声音难免带着一丝心虚,眼神飘忽不定,愈发有欲盖祢彰的味道。
“哦~”
如冬一脸了然,她拉长了强调,更带了几分挪揄的味道,凑到江绾依耳畔软软道:“沈小将军可要伤心了。”
江绾依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她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着,像误入森林惊慌失措的小路,她嘴硬道:“与他何干。”
如冬见江绾依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不免有些泄气,她拖着腮不解道:“小姐,你是与沈将军吵架了吗,为什么这几天不肯见他。”
沈确每次敲门,如冬和春拂都紧张地躲在门后,等脚步声渐远,她们两个才敢探出脑袋,沈确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不知为何如冬居然品出落寞的味道。
况且,不见沈将军,小姐也是闷闷不乐地,怎么逗她笑,她也不开心,如冬晃晃脑子,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
江绾依动作已经停下,面前的小丫头嘟着嘴,眼里盛满了疑惑,脸上尽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江绾依想到顾渊临别前对她说的话:“一触及有关江姑娘的事,闻璟便不再是闻璟了。”
她知晓顾渊的顾虑,她虽不懂朝堂时局,可她也明白,沈确与顾渊交好,当今陛下年事已高,太子之位虽定,可权势诱人心,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想趁机把他们拉下来。
江绾依摸摸自己的心口,这里每次见到沈确,都跳得很快,砰砰砰,如同初春将至鲜花绽放的声音。
她明白这是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更不能成为沈确的累赘,顾衡或许是想欺她辱她,可他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二人,身份有着天堑之隔。
“小姐,小姐不好了。”春拂的声音远远从前厅传过来。
她上起不接下气跑到将玩意面前,断断续续说道:“小姐,我刚听其他小内官说,沈小将军打了四殿下,被告到陛下那去了。”
“什么!”
江绾依如遭雷击,她的脸色瞬变得惨白,手中的荷包瞬间掉落在地。片刻之后,她猛地站起身来,顾不得整理衣衫,便朝着门外跑去。
宫娥惊慌失措的声音追在身后:“小姐,小姐,你的拐杖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