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无人不夸赞江府高义,虽为金陵首富但仍重君子一诺,童谣越传越广,简直就是把江家架在油锅上炸一般。
湖心亭中,江一黎急得围着石桌团团转,“当初就该把那小子打死,没想到他这么卑鄙下作。”
他扭头,看着身处漩涡中心,却跟没事人一般独自对弈的江绾依,一脸恨铁不成钢,“姐,你怎么一点不着急。”
暖阳洒落在澄澈的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江绾依身着一袭月白色罗裙,绣着淡雅的兰花样,乌黑如瀑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垮垮挽起,澄澈而明亮的双目却凝视着面前的棋局。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着急又有何用?”
一开始江绾依的确被钟家连番操作惶了心神,或许这就是钟家想要的,以为这般逼迫,就能让她自乱阵脚,妄图用整个江家的名声就能逼她就范。
“难道你真要嫁进钟家?姐,你甘心吗?”江一黎撩袍坐在江绾依的对面,只是虚虚看了几眼便疑惑道:“这都是死局了,还如何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从白玉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略一思忖,随后将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破不立。”
玲珑剔透的棋盘上倒映出少女坚毅的眉眼。
书房内。
江天德眉头紧锁,仿佛一座小山压在眉心,向来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弯曲,尽显疲惫。
手中那封知州的来信,似有千钧之重,连他的手臂都微微颤抖,
江父目光死死盯着信上的自己,仿佛不可置信般又重新看了一遍,字字句句都是表彰他们江家品行高义,不睦富贵,实属金陵商户的表率。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江父全身,这婚,怕是退不成了……
桐月紧紧贴在江绾依身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姑娘的神色,自打姑娘从老爷书房中出来后,便呆坐良久,终是出了门,桐月心中暗自嘀咕,也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到了。”马车晃晃悠悠地停稳,桐月连忙跳下来,扶着江绾依下来。
“金缕阁”三个闪耀的大字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店铺门脸装饰得极为精巧,飞檐斗拱下悬挂着几盏琉璃宫灯,即便白日,那柔和的光晕也为铺子添了几分雅致,朱漆大门两侧,摆放着两尊精美的木雕麒麟,栩栩如生,好不贵气。
桐月有些愣神,怎么会到这里。
似是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江绾依悠悠一笑,坦然道:“既要成婚,怎么能不备几幅头面呢。”
金缕阁拐角处,两个背着行篓的落魄书生路过,其中一人愤世嫉俗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是世风日下。”
另一人拍拍他的肩感叹道:“只可惜我们没有那天大的机缘,能赢取首富之女,自此以后,荣华富贵脱手可得。”
桐月唯恐这粗言鄙语惹得江绾依不快,她愤恨道:“他们竟然随意编排污蔑小姐清誉,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江绾依拦住了她,轻声道:“算了,就算堵住了他们的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走吧。”
金缕阁的掌柜早就在门前恭候多时了,瞧见江绾依进门,赶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躬身作揖:“江小姐大驾光临,小店可是蓬荜生辉,姑娘今来的巧,咱们这些日子可是新到了几款头面,都是顶好的物件呢。”
说着,便带着江绾依到了一排做工精致的红木匣盒面钱,琳琅满目、巧夺天工的头面一列排开。
江绾依可有可无的寥寥看了几眼,很快便失去了兴趣,掌柜的也看出她兴致不高,一挥手,侍女们鱼贯而入,训练有素的捧着盒子出去了。
“金缕阁只有这些货色吗,老板怕不是框我吧。”江绾依打量着桌角绿釉狻猊香炉,袅袅青烟升起,又很快消散。
“自然,自然。”掌柜的搓搓手,笑得眼纹都堆在一起,“近来,我店里真来了件宝贝,是前朝贵妃用的成嫁时的头冠,那才是殊华无双,光彩夺目。”
“只是。”掌柜话语微顿,故意在卖官子。
桐月性急问道:“只是什么啊。”
见有人捧场,掌柜的一下就高兴了,笑呵呵说道:“只是这宝贝来历可大有来头,卖家说只给合他眼缘的有缘人。”
江绾依奇道:“好大的口气,掌柜的你想要多少钱直说便是,净拿这些话框我。”
见被误会,掌柜的连连摆手,“岂敢,岂敢,怎敢我金缕阁百年招牌开玩笑。”
“哦。”江绾依的好奇心也被吊起来了,“那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