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说实话自从来了红门以后，寿长生觉得百乐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化太大了。

大到寿长生都没想到自那晚之后，自己还能与他这样心平气和的讲话，还能住进红门与他每日朝夕相处，还能与他们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更别提让他手把手的教自己学戏。

简直不可思议！

他明明不久前还对自己形同陌路、横眉冷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心存感激吗？

这些天寿长生心里又是开心又是疑惑。这种难以言说的情愫让他有些喜出望外。以至于整个人都晕了头似的忘乎所以。

忘了、什么都忘了。

他已然忘了之前从江南回来时下的决心，忘了自己还欠着店面里一大笔账目没填，忘了外面还有一个冒牌一炷香打着自己的名号兴风作浪，忘了不久前这座城里还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人命案……忘了这桩命案其实到如今还疑云重重。

这个红门，就像是一座烂柯山。

寿长生在里面尽情享乐、自顾迷醉。这园子里的一切，无论是百乐笙、还是那一大群个顶个相貌不凡漂亮无比的男孩子、甚至是那一大片绝美的园林……对于他来说都具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让他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那天……

他被百乐笙抄着大戒方边追边打。

一大群孩子在旁边笑啊闹啊。

原本这戏班子暗流涌动着的古怪气氛，也似是自那以后一下子一扫而空。

寿长生乐在其中。

孩子们的笑声甚至让他恍然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无比怀念。

待到百乐笙都懒得再追他了，他还是一点都不知道累似的与那群孩子打成一片。那精力充沛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个刚受过重伤的人。

百乐笙让他“悠着点！”

寿长生也只“嗯嗯”应付两声，然后继续与那群比他矮半截的娃娃们说笑玩闹，就像是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傻大个。当这个傻大个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百乐笙早已不在席位。

“他去哪了？”

寿长生一问莫管事才得知，原来刚刚前院有人来找他，他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于是寿长生就兀自坐着等。莫管事怕他闹了那么久饿了，就命人新上了些菜来。寿长生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期间，有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娃娃旦莫名来到寿长生跟前站着。他也没吭声，就那么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瞅着寿长生。

寿长生侧头瞧着他，心里有些疑惑。心想这小男娃不是那个被莫管事踹了一脚的小秋官嘛？

刚才大家一起玩闹的时候，他就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一边，寿长生喊了他几次他都不肯过来。怎么现在又突然过来了呢？却见他眼神依旧是怯怯的，站在那里一副想搭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你……是秋官吧？”

于是寿长生就主动与他搭话道。

那男孩点点头。

“来，过来~”

寿长生微笑的冲他招招手。

随即，他就乖乖的过来了。

“怎么啦？找我有什么事吗？”

寿长生柔声问他。

他却摇摇头。

随后二人就这么好一阵大眼瞪小眼。

寿长生不吭声，那孩子也不吭声。他就那么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那寿长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是怎么了？寿长生心里直犯嘀咕。可眼瞧着这孩子那么漂亮的一张小脸，如今却是颇有些苍白憔悴，他看着看着就不免有些心疼。

“来，坐吧，别一直站着。”于是寿长生就拉来百乐笙的椅子让他坐下。

他也乖乖坐下了。

可坐下后，他还是一声不吭，就那样怯怯的瞅着寿长生，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寿长生看着他这样，心想或许是他想为了之前的事情来感谢自己，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就安抚式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怎么样了秋官，你刚刚没过来一起玩，身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是胸口还痛吗？”

可谁知寿长生落下的手刚碰到他的肩头，他的身子就猛地一缩，竟开始轻轻抖起来。但他这次没有躲，依旧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寿长生忧心的瞧着他，“秋官，你若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知道吗？你不要怕！”

他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没吃饱啊？”于是寿长生就拿起筷子夹起一只大鸡腿给他，“来，这鸡腿酱的可入味了呢，快吃吧。”

可他依旧是摇头。

这下寿长生是真的没招了，于是俩人就又开始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就在他移开目光想向周边人询问的时候，却见那秋官却忽然抬了抬手，侧身向校场的门口指去。寿长生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却并未看见那门外有什么稀奇东西，也没看到有人进来。

于是寿长生就只好开口问道：“怎么啦？你想让我看什么呀？”

那孩子却像是个小哑巴似的只知道摇头，还是抬手指着校场门外，一动不动。

寿长生看着他那颇有些憔悴的小脸猜测道：“你……是困了吗？是想回去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