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一带住着的家奴等人,一概都被带走,浩浩荡荡上百人,哭求声振聋发聩,惨烈不已。。
抄家的人手脚每个轻重,里里外外一地狼藉,随即几阵响雷过后,落下一阵大雨。
刀子伸向了杨家,知府衙门里也坐满了上京来的巡抚。
这一回并不是皇城使过来,而是江南巡抚陆攘,陆贵妃的二弟,寿王的亲舅舅。
这等皇亲国戚,从来只担虚职,并不搅合朝堂上的事。
但因有这等关系,旁人也轻易不敢怠慢什么。
徐佑诚脸色煞白,跪听圣旨。
“徐大人慌什么,陛下如今给你机会,又不是现下就要你性命。”陆攘曾也有科举之志,只因姐姐进宫做了贵妃,多年来不得重用,勉强在翰林院挂职,如今已过六年,好容易得了陛下信任,自然想办成几件大事。
譬如平江织造府那些个滥竽充数的,就是他上表督办的。
如今到了临安,自然没什么不同的。
徐佑诚早已吓得脸色煞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若是崔密祯来,他尚且还有余地周旋一番,可如今来人是陆攘,恐怕是个愣头青,不分青红皂白要立功的主。
“只是三天时间......”
陆攘端起茶盏,轻笑一生打断他:“三天已经不少了,徐大人,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是是是,”徐佑诚内心惶惶然,好在已有了希望,只恳求道:“杨大人向来公正,还求陆大人网开一面......”
陆攘自然早已打听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且那杨大人的嫡妻是他外侄女,哪里是能划清界限的。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他身在织造却不能为君分忧,不是欺君又是什么。只是看徐大人的面子,若事成,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否则治罪二字,可不由我来说了。”
徐佑诚千恩万谢,接连磕头告罪。
一时人走了,长随忙将徐佑诚扶起来。
躲在暗格里的主仆二人,早已听得明白。
莲花推开暗门,早就吓得两腿发软,却还不忘去扶姚清梧。
经历过抄家的惨烈,她的脸色不比莲花好多少,那些惨叫声恍如发生在昨日,被拖走的,被押送至午门砍头的,鲜血淋漓的寒意都渗入骨髓。
等徐佑诚稳了心神,姚清梧才走出来。
她问道:“徐大人,杨大人家出事了吗?”
徐佑诚有些疲惫地摇摇头,道:“多半是抄过一回了。”他如今已穷尽办法了,杨家也有心自保,可架不住圣旨下得更快一步,终究绝了生路。
如今唯一的指望就在这个姑娘身上了,若她真有本事,徐佑诚本对她半信半疑,如今陆攘又来宣旨,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姑娘,只有三天,当真能行吗?”他问道。
姚清梧方才已看过那副绣品,浅浅一笑,说道:“大人放心,杨公子于我有恩,民女绝不会让杨家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徐佑诚想了半天,如今杨家剩下的,就只剩璋哥儿。
他依稀见过两面,只记得杨峥对他十分不喜,嫌他整日不好好读读书,懒散不上进。
这璋哥儿又是个庶出,连寻常人家都未必瞧得上,却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他主动请缨,甘愿趟这浑水。
徐佑诚疑惑之余,听得她说报恩二字,才略觉得说的通。
他见这姚姑娘这行事做派,不见半点小家子气,反倒沉稳冷静,比起大家闺秀还镇定几分。兴许,是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罢了,他想既然人找上门来,他也只能由着她去。
“这两日,还请大人备下油灯,单辟一间屋子出来,民女定不辱使命。”
“好说好说,”徐佑诚忙吩咐长随去办。
莲花心里打鼓,跟着她去了后宅,只见所见之处小桥流水,好不雅致,连那石灯都用银漆画了图文,她想起姑娘常说的那句话。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光是看到的,就叫她大开眼界了。
徐佑诚的夫人得了消息,早早就去寻人相助,想是无果,便面色沉重地回了府衙。
见徐佑诚还在写折子,心生悲戚,哭哭啼啼道:“你也想想法子,泉娘是你看着长大的,当初说那杨峥是个有本事的,这才说动了嫂子嫁过去。如今倒好,平白无故的,就下了大狱,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事情还没到这份上,”徐佑诚被打断,心中十分烦躁,喝到:“你哭什么哭,等我哪一日死了,你再哭个高兴吧!!”
一旁长随忙端了茶来,将今日一早的事情,告诉了吴夫人。
她愣了愣,抬眼看向丈夫,问:“靠得住吗?”
“你这会子倒去寻个靠得住的人来!”徐佑诚不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