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
"大人他受了伤,"小玉儿见他们不肯说话,便开口道:“大人不许咱们往外说,怕姑娘知道了伤心。”
“受伤?”姚清梧顿了顿,看向长风。
崔密祯在京城里,谁能近他的身。
长风不自然地避过眼神,似有些心虚地开口,说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大人犯了错,一顿板子自是不在话下。”
她抖了抖唇,长风如此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必然是接她入宫这件事,坏了规矩,这才挨了打。
“我去瞧瞧他。”
长风刚想上前一步拦住她,却被章姑姑挡住了。
“.......”,章氏看了他一眼,说道:“都是凡人,人心都是肉做的,随她去吧。”
她是头一回来崔密桢的宅子,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却是越发熟悉。
脚下踩着的石子路,遮天蔽月的松竹林,都是从前崔府小院的光景。若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当年他的院子,一派张灯结彩的光景,应当会更热闹些。
她的心轻轻跳动了一起来,原以为一潭死水的日子,将会是她的归宿。
而今,莫名引出一股焦躁。
就如那年如出一辙,他跑到自己面前,问她,喜不喜欢那盏螃蟹灯。
微风轻轻拂过,廊下传来窸窸窣窣地动静,那头挂着一盏破了灯笼,与这满园清贵之气格格不入。
纸糊的灯笼上有灼烧的痕迹,发旧发黑,微微失了神。
她仰头看了几瞬,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寻去,只见乘风从里头出来。
青年愣了愣,道:“姚姑娘?”
姚清梧微微颔首,眼波流转,穿过他往后看去。
只见轻纱摇动,临窗榻下,躺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他还好吗?”
乘风回头朝门里望了一眼,含笑道:“姑娘从前说过一句话,小人一直记得,凡事不可道听途说,唯有亲眼所见,才是答案。”
“......”
"小人告退。"说着,他躬身一揖,便侧身避让了出去。
四下无人,唯有凉风阵阵。
她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羽林卫将军与崔密祯素有交情,又曾受过姚家恩惠,并未对崔密祯下死手。
姚清梧忐忑着,却见纱帐里的人呼吸有些重,扑鼻而来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脚蹬旁放着水和帕子,一瓶金疮药和一卷扯了一半的纱布。
“还有事?”
崔密祯半阖双眼,心里腹诽,赵永这厮,若是害得他半身不遂,他定要把他的骨头一块一块地啃下来。因动弹不得,纱帘又放了下来,他亦没有回头看,并不知道外头站着什么人。
谁知来人一把掀开帘子,惊得他浑身一颤,又牵动了伤口。
“嘶......”他垂着眼,咬牙切齿道:“一个一个的,都反了天了!”
可等他一抬头,见到的却是一张刻骨铭心的脸。
“穗穗?”
崔密祯脸颊浮着病态的红,脸色白的吓人,眼底充血,叫人看着有些不忍。
他慌忙扯过薄被,却猛地一僵,疼得几乎晕过去。
姚清梧搭上他的额头,手心传来一阵滚烫,说道:“别动,当心些。”
说着,又将被子给他搭在腰间。
“你怎么来了?”崔密祯现下躺着不方便挪动,素日阴冷的人,如今卸了面具,显得几分脆弱。
“怕你有个好歹,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崔密祯闻言,却是无奈一笑:“如今我动弹不得,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哄一哄我。”
“哄了,你就能好受些么?”姚清梧知道他的性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有用。
“不错。”
姚清梧见他执着,便只得开口道;“乖乖躺好,密祯哥哥最厉害了。”
崔密祯竟是一楞,还真是哄孩子的法子。
“穗穗,”他牵着那只手,压在脸颊下,柔声道:“陪着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