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前些天在哈利和罗恩之间来回奔走，试图强迫他们互相说话，可哈利坚持说，除非罗恩承认他没有把名字投进火焰杯，并为指责哈利撒谎而向他道歉，他才会跟罗恩说话。

但自从丽塔·斯基特与其说是对争霸赛情况，倒不如说是对哈利个人生活添油加醋的报道在霍格沃兹内流传的沸沸扬扬后，既应对那些或是调侃或是嘲笑的同学时焦头烂额，又生哈利和罗恩气的赫敏只能拉着洛伊丝没日没夜地待在图书馆。

克鲁姆大多数时候也在，这位鼎鼎大名的魁地奇明星倒是从来不敢大大方方地过来，只是坐在几米之外的桌子旁捧着一本随便什么书看。

他连自己拿的是什么书都不知道，洛伊丝有几次路过，瞥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如尼文或者法语—要知道他连英文都不太好。

经常有女生成群结队地躲在书架后面窥探他，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某种嗷嗷待哺的幼鸟，让努力在文献里替哈利寻找通过第一个项目方法的赫敏十分厌烦，她觉得那些声音干扰了她的注意力。

“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赫敏瞪着克鲁姆轮廓分明的侧影，气愤地把书举高挡住脸“她们只是因为他有名才喜欢他！如果他没有搞那一套偷鸡的假玩艺儿——”

“是朗斯基假动作…哎呀，他在看你呢。”

克鲁姆因为赫敏突然的小动作有点脸红，洛伊丝笑得前仰后合，指指手里的书转了一圈，示意他的拿反了，他反应过来后脸变得更红，迅速低下了头。

正当洛伊丝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她在靠窗的那个座位上发现了盯着自己的塞德里克，两个人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讲话了，赫奇帕奇的态度让洛伊丝看到明黄色的兜帽会下意识地绕着走。

她生涩地对着塞德里克笑了笑，继续把头埋在面前的《对付多动和烦躁动物的基本魔咒》里，大约过了四五分钟的样子，洛伊丝感觉有什么东西软绵绵地撞击着自己的脚腕，她低头一看，是一只纸折的兔子，有人施展了一点小小的变形术，让它像真的小兔子一样跳起来。

洛伊丝捡起蹦蹦跳跳的小兔子，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三分钟后，哈利飞快地冲进图书馆，走过平斯夫人身边时匆匆说了句抱歉，直奔赫敏和洛伊丝而来。

“赫敏，洛伊丝，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哈利压低了声音“我必须在明天下午以前掌握飞来咒。”

赫敏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轻手轻脚地挪动椅子站起来，三个人准备离开图书馆找一间空教室。

就在这时，洛伊丝的书包啪的一声裂开，羊皮纸、课本和羽毛笔散落一地，她拉住弯腰帮她捡东西的赫敏和哈利：

“你们先去，我一会就来。”

“还有一件事，洛伊丝，”哈利瞥了一眼窗边“迪戈里或许还不知道第一个项目是火龙，我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他。”

“我明白了，哈利，我会想办法的。”

实际上，根本就不用洛伊丝想办法，赫敏和哈利前脚离开了图书馆，塞德里克后脚就离开窗边，帮洛伊丝收拾起东西来。

“四分五裂咒和变形术学得都不错…但你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讲。”

“我很抱歉。”

“你是该抱歉，”洛伊丝看着自己已经裂成几块的崭新书包“得赔给我一个新书包才行。”

塞德里克似乎是被洛伊丝撅着嘴的样子逗笑了，他把羊皮纸课本和羽毛笔一股脑的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抓起地上零零碎碎的几片，带着洛伊丝走出了图书馆。

晚饭时间走廊里的人实在算不上多，两个人终于不用像在图书馆里那样压着声音说话了，塞德里克尝试了几种修复魔咒无果后，索性把已经变成破布的书包也塞进背包里，灰色的眼睛注视着洛伊丝：

“我说我很抱歉，不止是因为弄坏了你的书包，还有那些徽章，和我们学院的学生们…我劝过他们不要那样做的，但没有什么效果，肯定给你和你的朋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噢…你说那个，大家支持自己的勇士也没错嘛，还是发明徽章的马尔福更可恨，”洛伊丝摸摸鼻子，想起前几天在魔药课前发生的冲突“不过你既然提到徽章，我倒是想起来件事…”

“是吗，什么事？”

“暂时保密，等你通过第一个项目我再告诉你，”洛伊丝神秘兮兮地贴近了些“你知道第一个项目是什么吗？”

塞德里克当然不会知道，即使知道，现在他也无法回答，两个人贴得实在太近了，洛伊丝身上独特的香气在他鼻腔里开疆拓土，如果他是希腊神话里驾船驶过墨西拿海峡的水手，也许不用塞壬开嗓就会触礁身亡了。

“不…不知道…”

“是火龙，塞德，比赛的第一个项目是火龙。”

塞德里克挺直身子，眼睛里有一种困惑的，甚至可以说是怀疑的神情，但他很快确定下来，洛伊丝没有在开玩笑，星期六以来哈利展现出的恐惧，此刻正在塞德里克灰色的眼睛里闪动。

“你的变形术很好，对吗？”洛伊丝摆弄了两下那只纸折的兔子“根据你的长处想想办法，塞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洛伊丝把小兔子展开，重新折成一只威风凛凛翘着尾巴的小狮子，别在塞德里克长袍的前襟—其他人别徽章的地方，匆匆跑走去帮哈利练习飞来咒了。

练习持续了很久，直到凌晨两点钟，哈利站在壁炉旁，也是书本、羽毛笔、几张翻倒的椅子、一套旧的戈布石和纳威的莱福中间，赫敏才终于高兴而疲惫地宣布哈利掌握了飞来咒。

那天晚上，哈利内心的一些茫然和恐慌暂时离开了他，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这些东西又把他填满了。

时间的运行方式越发古怪，是快马加鞭地向前跑，前一分钟哈利似乎还坐在教室里上第一节课，但转眼间就走进礼堂吃午饭了，麦格教授在礼堂里匆匆向他走来，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波特，现在勇士们都要到下面的场地上去…你们必须做好准备，将要完成第一个项目。”

“好吧。”

哈利站了起来，他的叉子掉进盘子里，当啷一响。

“祝你好运，哈利，你会成功的！”

赫敏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她说完这句话后也放下了叉子牵住洛伊丝的手，在寒冷的十一月里，她的掌心蒙上了薄薄一层汗。

人声鼎沸的看台上，洛伊丝和赫敏碰见了独自一人的罗恩。

“罗恩，”洛伊丝坏心眼地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你有和哈利告别吗？我和赫敏昨天晚上已经抱着他哭过了，怕他再也回不来…”

“会有这么危险吗？！”

罗恩红色的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

“不然你以为三强争霸赛为什么中断了一百年？”

洛伊丝故意放慢了语速，赫敏也在一旁配合着吸了吸鼻子，罗恩一定在后悔，洛伊丝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得意地扬起眉毛。

一只细白的手搭上洛伊丝的肩膀，两个人左后方的西奥多拧起眉头，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洛伊，到我这来。”

赫敏识趣地松开洛伊丝的手，忧心忡忡地坐到罗恩身边，罗恩好几次想和她搭话，但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难过，最终只是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赛场，闭紧了嘴巴。

“你学会撒谎了，小骗子，波特根本不会丢掉性命。”

西奥多说话的声音不小，好在坐在前排的罗恩一心盯着赛场，没有多余的精力分来，也就没有听见。

“不许拆穿我，”洛伊丝悄声威胁着西奥多“这也是为两个人和好做贡献嘛…”

“随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的赫奇帕奇好朋友要上场了。”

西奥多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来一片喧嚣，塞德里克已经进入场地，那只银蓝色的瑞典短鼻龙喷出耀眼的蓝色火焰，如果忽略那火焰足以在瞬息之间将木材和骨头化为灰烬的杀伤力，倒真像一簇绚烂的蓝色烟花。

蓝色火焰擦着塞德里克的脸颊过去，看台上不少女孩倒吸一口冷气，洛伊丝下意识地摸索着，想找到一些精神寄托。

西奥多冰凉的指尖碰了碰洛伊丝的手掌，顺着掌心的纹路滑进去，十指交叠着相扣。

“不怕，不会有事。”

塞德里克举起魔杖，反手一指，靠着优秀的变形术把场上的石头变成一只大狗，大狗吸引了短鼻龙的注意力，十五分钟后，塞德里克终于通过了他那条龙，拿到了金蛋。

芙蓉和克鲁姆一个接一个拿到金蛋，哈利作为最后一个出场，也是年龄最小的勇士，接受着全场目光的洗礼。

在场地的另一端，赫然耸立着那条匈牙利树蜂，它低低地蹲伏着，剧烈扭动长满尖刺的尾巴，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几米长的坑坑洼洼的痕迹。

观众席里发出鼎沸的人声，这些声音里有友好的，有恶意的，洛伊丝已经放下大半的心又悬起来。

哈利的红色衣服异常显眼，他似乎没有精力再分给沸腾着的喧嚣人群，而是专注地举起了魔杖。

“火弩箭飞来！”

哈利在等待着，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祈祷，周围的一切仿佛一层微光闪烁的透明屏障，使场地和他周围的几百张面孔都模糊不清。

火弩箭嗖嗖地绕过禁林边缘飞来，飞进场地后猛地停在哈利身旁的半空中，等着他跨上去。

哈利抬腿跨上飞天扫帚，一蹬地面腾空飞了起来，火弩箭带着他飞速地盘旋而上，风呼呼地吹动他的头发，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更响了。

哈利抛弃了地面，也抛弃了他的恐惧，这是另外一种魁地奇比赛，树蜂龙也变成了难缠的魁地奇球队。

哈利低头望着那一窝蛋，那只金蛋在那些安安稳稳躺在火龙前腿中间的石灰色伙伴中闪闪发亮，哈利俯冲下去，树蜂的脑袋跟着他移动，一团烈火喷了出来，哈利像躲避游走球一样惊险地躲过去。

观众们都在惊叫和喘气，哈利盘旋着越飞越高，树蜂的目光仍然跟着他移动，脑袋在长长的脖子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它被弄得晕头转向又要喷火，哈利就在树蜂张开嘴巴的瞬间骤然下降，但这次他就不太走运了，树蜂尾巴上的一根长长的尖刺扎进了他的肩膀，撕裂了他的长袍。

赫敏尖叫一声，用力抓住了罗恩的肩膀，洛伊丝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西奥多的胳膊。

哈利比他的朋友们都要冷静得多，他绕着树蜂的背后飞来飞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树蜂不太想动窝，它太注意保护它的蛋了，尽管它不停地盘绕、扭动，把翅膀展开又收拢，收拢又展开，但它不敢过分远离它的蛋，而哈利必须诱惑它这么做。

哈利开始不停地飞来飞去，树蜂的脑袋左右摆动着，目光从一对垂直的瞳孔中注视着他，嘴里的獠牙全部露在外，脑袋跟着哈利一起上升。

哈利又升高了几英尺，树蜂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它的尾巴又连续甩打起来，但哈利飞得太高了，尾巴够不着他，喷出的火焰也被他闪身躲过…

终于，树蜂竖起身子，巨大的翅膀完全展开，像一架小型飞机那么宽，哈利立刻俯冲下去，拼命冲向现在不再有那对带利爪的前腿保护着的蛋，他松开火弩箭腾出双手，抓住了金蛋。

随即他嗖地腾空而起，在看台上空盘旋，沉重的金蛋夹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底下，人们都在呐喊尖叫、鼓掌喝彩，声音震耳欲聋，就像爱尔兰队的支持者们在世界杯赛上一样，他赢得又快又好，几个月来脸上笼罩着的阴霾和难堪一扫而空，第一次恢复那种少年人的傲气。

哈利忽然在看台上找到了洛伊丝，绿色的眼睛动了动，笑容又得意起来，像一年级那次拿着魔法史得O的成绩单在洛伊丝脸上比划的小屁孩。

好吧，洛伊丝允许他臭屁一小会，毕竟十四岁的勇士刚刚打败了一条龙。

麦格教授、穆迪教授和海格走过去迎接哈利，他们把他带走后，赫敏也急匆匆站起来，拉着洛伊丝狂奔向帐篷。

帐篷里分成了几个小隔间，庞弗雷夫人正用一种冒烟的、气味很难闻的紫色液体清洗哈利的伤口，她用魔杖捅了捅哈利的肩膀，伤口立刻就愈合了。

“哈利，你真出色！”赫敏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都是指甲抓的痕迹，因为她一直在惊恐地抓挠自己的脸。“你真是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然而哈利正望着罗恩，罗恩的脸白得吓人，他呆呆地瞪着哈利，就好像哈利是一个鬼魂。

“哈利，不管是什么人把你的名字扔进了那只火焰杯…我…我认为他们是想要你的命！”

“你终于明白了？时间够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