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医生的允许后顾一尝试下床走路,脚底一碰到地板整个条大腿像被无数根针扎似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除了醒来的第一天陈惠兰让她签了申请表,顾言随每天送来一日三餐陪她说一会儿话,没有人来看望过她。这小小的白色病房仿佛是随时能把她埋葬的一口棺材,期望她乖乖躺好去死。
顾一强忍着大腿钻心刺骨的疼痛扶着病床一步、一步慢慢向前,那种痛苦就好似有人用锯子锯她的骨,冷汗滴落在被褥上。
小腿疼得使不上劲重重地跪倒在地,顾一仰头无声地张了张口。
疼!好疼!
顾言随推门而入时,看到顾一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捉住床尾的栏杆试图站起来,明明已经疼得满头大汗,眼神却倔强又坚定,比之前像半个死人的状态好很多。
顾言随急忙把顾一抱起安置回病床上,手上的人经过他几天的投喂重了一些,这一点让顾言随有点开心。
“怎么不按铃让护士给你拿个小拐杖?”
“我想靠自己站起来。”
“慢慢来,不着急。”
对亡妻的愧疚让顾有为不得不把顾一带走,但说到底只不过是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抛妻弃子,贪图荣华富贵的小人罢了。
顾言随双手搭着方向盘,副驾驶上放着被顾一大口吃完空空如也边缘带着点油脂的保温盒,专注地开着车。
陈惠兰和顾有为的矛盾一早就存在了,只不过是顾一的到来提前点燃这个炸药桶。顾有为是冷漠无情的,但陈惠兰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多一个可爱的小侄女也不是什么坏事。顾言随这么想着缓缓踩下油门:不过是吃饭时多加一双筷子的事。
这么些年早就看清顾有为的真面目——感情淡薄,利益至上。
虽然身上流着和顾有为一样的血,但顾言随一点儿都不想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闹钟还有一分钟响起,顾一已经睁开眼睛坐起来迷糊了三秒后掀开被子下床洗漱,这个习惯从进训练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即使现在已经离开半年多了也依旧保持着。
镜子里的人鼻梁高挺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漆黑如墨的眼瞳里藏着若隐若现的锋芒,十年训练晒出来的小麦色在短短半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顾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假得很。
顾一嘴里叼着橡皮筋一边双手将长发拢起一边想:头发也长长很多。
脑海里忽闪而过一段记忆碎片——当时陈惠兰对她几乎满分的入营理论考试和体能测试非常满意,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她当时的头发太长了,不符合规定。
顾一直接当着陈惠兰和几个考官的面将头发全部抓起,拿起匕首刀刃贴着脖子向上用力一划——就此割断了从小到大养着的头发。
她左手拿着那把头发右手拿着匕首:“报告长官,这样可以吗?”
后来的头发一长长顾一就拿剪刀三下五除以二咔嚓咔嚓给剪了,具体剪成什么样她也不关心,她又不是靠头发活着的。
天气渐凉顾一在短袖校服外套了件批发市场一百元三件的外套,馒头一叼长腿一跨用力一蹬,自行车像离弦的箭哧溜一下就出去了。
在沐浴阳光的那一刻,一股暖意从心底缓缓升起。等红绿灯时旁边机动车道上一辆黑色不知道名字但一看就知道贵得要死的车降下了后座的车窗。
“早啊顾一。”
“早啊同桌。”
有什么是比早上上学怨气最重的时候看见一个超级好看的人,那个人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绝世好同桌还要幸福的事呢?这么想想程描感觉今天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绿灯亮起,顾一像一尾游鱼穿梭在人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时真羡慕她的来去自由,像一阵风从不为谁而停留。程描升起车窗玻璃,瞥了一眼身旁安安静静坐着的人。
就在昨晚程老爷子的安排下,程描和程宛絮在酒会上分别去接触了几个她们未来联姻的候选人,成年后订婚,大学毕业就结婚似乎是她们的宿命。
“你有出逃的勇气吗?”
身旁的人冷不丁地出声,程描惊讶于平时矫揉造作的人会问出这个问题。
“与你无关,管好自己。”
程宛絮“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眼里却在酝酿着什么。
车头一摆,刹车一拉稳稳停在停车点上,顾一单肩背起书包脚步轻快地往课室走,今天是个好天气心情也特别好,感觉会是个好日子。
走着走着有人喊了她一声,顾一站定平视着来者,有的人会仗着身高的优势、金钱的堆砌隐隐地想压人一头,可面前的男生身形欣长,散发出温和又内敛的气息,仿佛是一块温润的羊脂玉,记忆像录像机倒带一样滚动着——没见过。
“今天陆衍生病请假了。”
“哦.....”
他请不请假关我什么事?而且程描让我离有关陆衍的一切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