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大亮,雁回艰难的从床上坐起,不过是喝了两瓶酒,他浑身疼得难受,胃灼烧一样的疼。
他坐起来感觉肠子被搅在一起,每走一步都是艰难的,这副身体越来越虚了。
推开门,安晴和雁州鸿早早出了门,房子里又只剩下他和李清澹,李清澹还睡着。
雁回洗漱后下楼给自己到了杯水润嗓子,水刚滚到喉咙处那种酸涩的感觉再一次冲入鼻腔,他扶住餐桌,手指逐渐泛白。
迷糊中四周出现了一个声音,飘渺的不定的,“这副身子承接了那么多次早已疲惫,非命中之人不可渡身”
雁回的意识再一次出现差错,同时在旁边书房的渐无书也听到同样的话。
那句话,是北楚说的。
渐无书攥紧手中的纸,拿了件外套直直朝雁回家走去。
噔噔噔……
雁回撑着身子去开门,渐无书乘风雪而来,靴子上还有没有化干净的雪,雁回对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他勉强扯起一个笑:“傻儿子是有什么落在这了吗,这么急。”
他呼吸有几次的紊乱,却故作轻松甚至想要开玩笑。
渐无书关掉门,视线扫过他紧抓的桌沿泛白的指尖和微颤的睫毛,雁回的神色落入他的眸中。
“是啊,有东西落这了。”渐无书笑着说。
“什么东西?”雁回有些苍白的脸扫过他的脸,又很快低下眉。
“你。”渐无书说。
“什么?”雁回再一次抬眸,浓密的睫毛下是那双微微放大的瞳孔,黑中带蓝。
“我把你落下了。”渐无书直视着他的眼睛,重复了刚才的话。
他心底的那道墙在听到那句话时已经出现裂痕了,再度直视时那道墙轰然坍塌,烟花似乎炸在他的眼中,收不住。
他看见雁回很轻地拧眉,学着刚才雁回的语气,“我吃早饭把你落下了。”
雁回拧着的眉稍稍松了些,“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天机不可泄露。”渐无书说,“吃什么?要不出去吃。”
“我弟还没起床。”雁回说,“我们这么出去不道德。”
“嗯,确实有点不道德,那你打算怎么办?”渐无书问他,脚步微顿。
雁回面无表情说:“把他摇醒。”
渐无书笑着叉腰,“你这样是不是更加不道德,醉鬼。”
“那,吃完了给他打包。”这个意见确实比前面的要好一点。
雁回看着渐无书的脸一本正经的说,“还有,我不是醉鬼。”
“为什么你能把我叫傻儿子,我不能说你是醉鬼?”渐无书挑眉。
雁回不说话了,半晌才开口:“反正就是不行。 ”
渐无书依他的话,淡淡开口:“嗯,不这么说了。”
可能是醉鬼的通性都喜欢问喝醉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雁回张了几次嘴。
“我昨天有没有做什么……”雁回耳廓微微发红。
“做什么?”渐无书倚在门口看他换鞋。
“出格的事。”雁回洗了个手从厨房出来,他脸上也染上些许薄红。
“出格的事……”渐无书饶有兴致的弯了下嘴唇,雁回看他这样喉间发紧,不会真干出来什么出格的事了吗。
“超出我的预估范围了吗?”雁回看他。
“这,倒是没有。”渐无书看他没带围巾皱了皱眉:“围巾呢?”
雁回这才意识到脖子凉飕飕的,“忘记了。”
渐无书再一次解下他脖子上的围巾,在雁回的脖子上围住,雁回伸手扯了扯碰到渐无书的手,他人一僵看向渐无书,渐无书皱着眉,又很快舒展开:“你把围巾带上我告诉你昨天的事。”
雁回不动了,看着渐无书的手在他的面前缠绕。
渐无书给他围好,雁回说:“可以了吗?”
“嗯,可以了。”渐无书朝他一笑,扫了刚才的严肃,“你昨晚说我娇气。”
“娇气?”围巾遮住雁回的半张脸,渐无书只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疑惑。
“嗯,你昨晚还说……”渐无书挑开他额头的头发,后半句始终不说 。
“到底还说了什么?”
渐无书呡了下唇,说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这个答案在心底被默念了很多次,可现在不合时宜,也不合感受,只能藏匿在那一片不可见的阴影中,等赤日当头等阴霾散去,等所有答案都公之于众。
渐无书垂下眼眸,看着他。
“说我为什么要把过期的巧克力拿给你。”渐无书说。
雁回半信半疑,“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你当然不记得,喝醉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在加上渐无书这话说的理所当然,雁回也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吃过早饭,隔老远就听见李清澹叽叽喳喳的声音,凑近了发现草垛下的陈锦年,李清澹穿的喜羊羊形式的睡衣看见雁回时招了招手,“哥,你们回来了?”
“嗯。”雁回将手里的早饭递给他,看到陈锦年时一愣,渐无书走到他面前,看他堆了个丑不拉几的雪人不免讥讽他:“好丑。”
陈锦年一点就炸,猛然站起来,“说什么了,你行你来堆我这都是大师级别的。”
他和渐无书一样高,平视着。
一个眉目含情,一个直白锋利。
李清澹拿着早餐又将他哥拐到他那边,小声说:“哥,我们待会看鬼片。”
李清澹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加之几人离得近听的自然清楚,渐无书首先看他,“清澹这么喜欢看恐怖电影?”
他说话没什么起伏,听着却莫名感觉他不想让雁回跟他看。
李清澹不说话,他摇了摇雁回的胳膊一幕被陈锦年看到,他勾唇:“这样,朋友我跟你去电影院看,碰巧最近新上线了恐怖电影。”
李清澹看了看他哥,雁回没什么表情,“随便你。”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渐无书,渐无书眼皮耷拉着眉目凛冽,他能感受到渐无书此刻不是很开心,这种感受即使是细微的,不易察觉的他都能感知到。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
“回去吃饭,待会凉了。”雁回盯了下李清澹手上的早饭。
“哦好那我先走了。”李清澹匆匆回到房间。
雪地里只剩下三个相对无言的男人,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陈锦年先开了口:“你看电影吗?我订票。”
“不用了。”雁回先拒绝了,他想要取下围巾拿给渐无书,碍于陈锦年在面前他还是没这么做:“我先回去了。”
“嗯,拜拜。”渐无书说,陈锦年朝他挥挥手。
大雪天两人站在那,陈锦年是先笑了一下:“这么怕他看鬼片?”
“嗯。”渐无书走进屋内。
陈锦年跟着他进屋,“你吃早饭了?”
“出去吃了,楠楠呢?”
“那小姑娘还在睡,昨天闹得太晚了。”陈锦年说。
进了房间,渐无书难得找陈锦年借烟,陈锦年拿出一只中华给他,“不是戒烟了吗?”
渐无书咬着烟蒂,嘴里含糊:“要有那么容易要戒烟所干嘛,打火机给我。”
陈锦年将打火机甩给他,“我看看那小姑娘醒了没,昨晚硬是拉着我讲了一个小时的绿野仙踪。”
渐无书没说话走去书房。
书房还是原来的模样,那张写“春韵”的纸上多了些铅笔的批注。
渐无书将那张纸轻轻的压在一本史书里,又打开另一本书。
他在办公室带了两个多小时,旁边的李清澹又拉着雁回一个多小时的校园八卦,男生眼睛亮闪闪的,说好高兴的令人兴奋的都不自觉放大眼。
雁回半睡半醒,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两人坐在沙发上挨的又近,没一会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红。
“打住,现在差不多要吃中午饭了,我去做饭。”雁回起身朝厨房走去。
“哥,你还会做饭啊?”
雁回:“……”
闭嘴行吗?
“我新学的,毒不死。”他收回眼,关上厨房的门。
十分钟后,雁回拉开门。
他面露难色,李清澹刚好结束了他那小游戏,看见雁回出来兴匆匆问:“哇这么快就弄好了,神速啊哥。不过我怎么没闻到香味啊?”
李清澹准备走进厨房,被雁回拦住,“要不我们还是吃泡面或者出去吃?”
“啊?”李清澹盯准雁回说话的间隙,钻到厨房。
李清澹:“……”
雁回:“……”
“那我们还是出去吃?”李清澹问。
这个解决方案很快就被雁回接受了。
刚出门,碰上这倒霉天气外面下了大雪,冻死人。
雁回打开门,决定速战速决。
一通电话打来,打消他速战速决的念头。
是渐无书的。
几分钟后,雁回和李清澹出现在渐无书的小洋房里。
渐无书还在盛菜,没太在意刚进门的李清澹,雁回先是进了厨房,渐无书让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