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三皇子对自己的推断很有自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小太医安上一个凄苦的身世,尝试触动这疯子的怜悯之心。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容奕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语气平淡:“继续。”
三皇子:“他父亲酗酒赌博,母亲年迈重病在家,家中幼弟嗷嗷待哺,还望日后考取功名。”
简而言之,好赌的爸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小太医。
五十五/
编都编了。
三皇子越说越自信,觉得自己编得有理有据,简直就是实情。
但容奕显然没有被他三言两语唬住,很快提出异议:“你刚才说他与他弟弟相依为命,既如此,他为什么还需要照料生病的母亲。”
“是在欺骗我吗?”
一针见血,可恶,怎么人都疯了还那么有逻辑。
容奕威势太强,三皇子能说出这些话来全靠信念感撑着,稍有不慎便会露馅,他干脆闭上眼睛:
“自然是因为人太多了才要选择另谋生路,小太医每日忧思,皆是因为记挂家里。还经常夜夜垂泪,泪湿枕巾。”
越来越离谱的瞎话让容奕彻底失去了耐心,三皇子的脖颈又被重新掐了起来。
挨了两轮的打,他早就失了挣扎的力气,三皇子想叫喊引来行经这里的守卫,但容奕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行为。
嘴巴又被布团塞住,容奕指尖抵在唇瓣,笑着比出了个噤声的手势。
此人展现出的漠然不似做伪,面对生死居然毫无怜悯敬畏之心。
三皇子根本想不明白,大家一同在宫廷长大,容奕最多不过年长他几岁罢了,凭什么就能展现出这种与他截然不同的心境。
但现在去探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他已陷入了困境里。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眼前逐渐失去焦距,喉咙里涌上死亡般的腥甜气息。
容奕的动作却在此时停止了。
视线重新聚拢,三皇子看见容奕的衣摆不自然地向上掀起,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的缘故。
勾住衣摆的东西细细长长,还染着淡粉色的红晕,是小太医的手指。
小太医尚陷在梦魇里并未清醒,脸颊上挂满了泪花,只是凭着本能抓握靠近身边的东西,恰恰好抓住了更靠近床边的容奕。
只是他这梦做得显然并不安稳,小太医靠在软枕上发出小小声的,带着点哭腔的梦呓:
“唔,小…黑…爸爸…亲…”
这一变故终于转移了容奕的注意力,许云清的动作又恰好佐证了他最后那段离谱发言,算是变相拯救了三皇子。
不过……
明明只是醉酒之人松松垮垮的拉拽,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挣开,但容奕却压根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三皇子看那疯子的手掌转向了小太医,动作像是要掐断小太医水葱般的指尖,登时瞪大了眼睛。
危险!
三皇子无法动弹,更无法帮助可怜的小太医,他只能不忍地转过眼,用余光去看即将发生的鲜血淋漓的场景。
容奕的手寸寸靠近,摸索着摸上了自己的衣摆。
然后一把将小太医的手攥在了掌心里。
欸?
容奕拉着小太医的手,整个人像是焊死在了许云清的床边,语气极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滚出去。”
五十六/
莫名其妙被打又莫名其妙要被杀死,现在更是莫名其妙地逃脱升天,三皇子走出门时还有种不真实感。
他在门口发现了被敲晕的折竹,拍醒折竹之后两人毫不犹豫,迅速离开太医院这个是非之地。
隔了老远,三皇子还听到了太医院门扉开启的声音,他好像把自己人也赶了出去。
这死瞎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折竹与他一起愤愤不平:“殿下勿要生气,您的伤势这般明显,等明日状告到御前陛下定不会坐视不理。”
“父皇不会管的。”提起此事三皇子就有些气愤,“父皇就不想见他,当初他把我推下水,父皇不过也才罚了他一个月的俸禄,遣人口头教训了几句后就轻轻揭了过去。”
“我母亲还让我千万不能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依我看,父皇就是偏宠他。”
“偏宠怎么会让他居住在那么偏僻的宫殿里,还不让下人伺候。”看三皇子生气,折竹连忙安慰主子,“大家都知道这是陛下在冷处理,陛下不愿见,也不许提,就是想让他在宫里变成个死人……嗷!”
三皇子面色铁青:“去你□的,蠢□傻□东西,你看见本殿下脸上的伤了没有?□□的,你见过哪个死人还会打人的?”
折竹被三皇子敲着脑袋,疼得嗷嗷叫,但他清楚自家主子脾气,根本不敢出言辩驳。
三皇子思考良久,忽然哼哼笑了一下:“不过挨这顿打也不亏,就算他是个恶毒的瞎子,但我将小太医说得这般可怜,只要是个人都能升起怜悯之心,他想必日后不会再去找小太医的麻烦。”
一想到自己好歹做了件有用的事,三皇子内心终于舒畅起来,
“哈哈,小太医日后若是得知此事,一定会感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