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正陪在陆飞白身边,为他抵挡记者们的“枪林炮雨”,事后又忙着帮陆飞白解决他五哥,永绝后患。
他早就看清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会自取其辱,拿自己跟陆飞白让他选。
不过无所谓了。
从今以后,他跟陆飞白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的觉醒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棵稻草,他绝不会让自己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看着沉默的纪嘉树,盛穆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心里像被什么抓了一下。
纪嘉树安静得不像他。
不,是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以前的他看到他,虽然嘴上不情不愿,不怎么耐烦,可看他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得像颗宝石,有时还会被他逮到在偷笑,被他指出后,就瞪着大眼睛,死活不承认。
可现在,他瘦了,脸也比以前更白,却透着抹不健康的青色,那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眼睛,失了光彩。他看他的时候,总让他有种他在透过他看着什么的感觉。
倦怠、疲惫、失魂落魄,是他见到他后的第一个感觉。
他的样子让盛穆的心里有了种陌生的感觉,不,也不是陌生,这种感觉曾出现在他的心里过,一闪而过却让他无所适从,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催促他快做点什么。
他走到病床边,俯身看着纪嘉树,放缓了声音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我刚听你助理说你是脑震荡。嘉树,你跟剧组请个假,跟我回江城去,我让李青晖医生给你会诊,他是全国出名的脑外科专家。”
他伸手想跟往常那样去摸纪嘉树的头,却被他躲开,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赵小莫在后面看得紧张,脸色一变一变又一变。
他把拳头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当着隐形人,生怕让两人注意到。他敏锐地察觉到,他不该留在这,可又怕盛穆会对纪嘉树不利,毕竟,他看上去那么可怕。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纪嘉树,眼神专注地仿佛除了他以外,容不下任何的人或事。
纪嘉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底冒着一团火,灼痛了他的心。他害怕他这样的眼神,像要将他吞噬焚烧一样。
他曾经就是看多了他这样的眼神,误以为他对他也是有同样的感情在。
可陆飞白的出现,告诉他这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从来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弟弟而已。
他不会再被迷惑了,孤独地演着一个人的独角戏,守着一个不会实现的梦。
一阵抑制不住的心酸,如沸水般咕咕噜噜直往他心上涌。
他不会再喜欢盛穆了,他持续了九年多的暗恋在五天前那个凄楚的雨夜就彻底结束。
他平静地说:“不用麻烦了,盛穆,我没事。”
盛穆罕见地感到焦虑,他觉得今天跟纪嘉树的这场会面,处处透着诡异,他们之间不该如此客气见外、平静无波。
“是拍戏走不开吗?那我请他过来。”盛穆尽量温和地说话,不让纪嘉树有被强迫的不适感。
自从纪嘉树初中离家出走过后,他就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过度关注、干涉他的生活,怕再一次重蹈覆辙。可现在,他感觉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什么脱轨了,他的情绪又变得不受控制了起来。
他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听话,乖乖黏在他身边?为什么总想着脱离他的掌控,拒绝他的关心?!
不让他派人盯着、不让他装监控、不向他汇报行踪、不穿他为他买的衣服、把头发染成棕色……擅自搬出家里,擅自进入娱乐圈,不进他的公司,对着那些人笑得那么好看。
叛逆也要有个限度!他知道他忍着多辛苦,才没有出手打压,让他退圈。
前段时间他就安装个定位,他只是想知道他平时都去哪里,跟谁来往而已,就冲他生气发脾气。
他们是兄弟,哥哥关心弟弟,弟弟听哥哥的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说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下了决心的事是不会改变的。”纪嘉树笑了笑说,“陆飞白呢,我看到新闻了,他怎么样了?”
他想通过谈论陆飞白转移盛穆的注意力,可这回却没起什么效果。
盛穆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他没事,我们在说你的事情,你提他干什么?”
“关心他。”
“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有陆辰星照顾,他现在很安全。”
纪嘉树懂了。
他说:“哦。他这个哥哥对他还挺好的。”
盛穆听着莫名有些不舒服。
“那个,打扰你们一下,我们可以走了吗?”赵小莫在门边弱弱地出声提醒,“护工还要打扫房间。”
纪嘉树站起身说:“走吧,别耽误他们工作了。”
盛穆拿出车钥匙说:“我送你。”
他看了一眼赵小莫,后者被看得打了一哆嗦说:“我……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纪嘉树还没开口,他已经拎着东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盛穆的嘴角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