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阳似乎对这件事很在意。他又发来了一条微信,问纪嘉树现在方不方便接听电话。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纪嘉树买的一等座,他直接给陈耀阳打去了语音通话。
他没有隐瞒,直接说是回老家给父母扫墓。
陈耀阳的声音十分诧异:“你不是江城人吗?”
“被收养后户口就迁回来了。”在被外公一家带走后,他们并没有迁走他的户口,还是盛行谦收养他后把他的户口迁了回来。
他是单独一本,没有挂在盛家名下。盛老爷子见盛行谦那么喜欢纪嘉树,曾提议给他改姓,正式作为盛家养子收养,被盛行谦严词拒绝。不是不愿意接纳,是盛行谦希望他能永远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盛家对他再好,都不能取代他们。
纪嘉树一度十分感激他这决定,不然他对盛穆的每一丝恋慕都掺杂着罪恶。
他多少猜到陈耀阳为什么对花镇那么敏感。进圈后不久,他偶然间听人八卦过他老板的风流逸事,说他多年未娶是为了等已经嫁为人妻,退圈了的影后嘉禾。
他曾经疯狂地追求过她,却惨遭拒绝,之后还一直默默爱恋着她,苦苦等待她回头。
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陈耀阳确实没有结婚,据纪嘉树所知也没有跟某位女性保持着长期来往,私生活可以说是十分干净。但他并不认为这与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关系,他只在母亲的影集相册里看到过一张两人的合影,做为男女主角,接着就是杀青剧照,一堆人之中。
直到这个电话,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他老板真的喜欢过他母亲?
不过这也与他无关。
纪嘉树只关心他母亲跟父亲的恋爱史,对他们的相知相识比较好奇,但就连盛行谦也不比他多知道多少。
他上网搜过,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一是年代久远,那时候互联网没现在发达,另一方面就是他母亲对恋爱的事三缄其口,面对记者采访也是一概不做回应,只让大家多关注她的作品。后来更是直接结婚退圈,雷厉风行。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听筒里传来陈耀阳犹豫不决,略显慌乱的声音,似乎经过了很大的思想挣扎才说出口,纪嘉树从未见他这样。
“你小时候有没有听你父母,或者现在有没有听镇上的人提起过嘉禾这个名字,哦,你可能不知道她,她退圈好多年了,以前是位很优秀的演员。”
“……”
“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多想。录制都还顺利吧?”没等纪嘉树回答,陈耀阳就转移了话题,他好像害怕从纪嘉树嘴里听到答案。
他怕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又怕是他想要的。
纪嘉树犹豫了一两分钟,缓缓说道:“陈总,我知道嘉禾,她是我的母亲。”
当初选择不说,是不想顶着嘉禾之子的名义出道,一旦搬出嘉禾的名字,狗仔必定会像苍蝇一样围上来,各种挖掘她隐姓埋名的那些年。
他不想也不能消耗他母亲,像她父母弟弟那样压榨吸血她。
除非他功成名就,能带给她荣耀与骄傲。
“什,什么?!”陈耀阳的声音都颤抖了,他整个人都混乱了,在手机那头喃喃自语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嘉禾的儿子?!”
距离滨城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纪嘉树耐心的听着,没有挂断手机。他的老板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般,一直叫着他的名字,接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喊了一句:“你叫纪嘉树!对啊,你叫纪嘉树!”他的语气又弱了下来,“你姓纪,是啊,她当初跟我说过,男朋友是姓纪,怪不得,怪不得!!!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长得有些眼熟,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跟你母亲一样。”
纪嘉树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很开心它跟他母亲的双眼一样,就好像她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他身上。
他的卷发身形遗传了父亲,五官皮肤则像母亲,他们从未真正的离开过他。
在被关在乌黑的地下室时,小小的纪嘉树就会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这样安慰自己。
他笑着说:“认识我父母的人都这么说。”
“是吗,你是嘉禾的儿子,等一下,可是,你不是孤……你父母……”陈耀阳说不出话来了。
纪嘉树说:“是,他们在我五岁时就离世了。”
“我很抱歉,我是个胆小鬼,一直害怕知道你妈妈的消息……我,天呐,我早该去花镇看看你们,你妈妈曾经邀请过我去参加你的周岁宴,但我,但我害怕看到她幸福的样子,我怕我会嫉妒……抱歉,我不该对你说这些。”陈耀阳变得语无伦次,显然十分慌乱无措,“他们,他们是怎么……”他怎么也说不出死字。
纪嘉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车祸。”
“是这样,你能把他们的墓地告诉我吗,我想有空去祭拜下。”陈耀阳很是伤感的说道。
纪嘉树答应了,在挂断电话后把地址发给了他。
陈耀阳说他是胆小鬼,他又何尝不是。
纪嘉树在九点多上了岛,他去海边的餐厅吃了顿简单的晚餐。
云层厚重地堆积在夜空,今夜没有月亮,只有零星的几颗星从云里露出来,闪烁着点点星光。
纪嘉树在沙滩上漫步,四周一片宁静,只有海浪拍击着海岸的声音。
他的脑内回想着在车上与陈耀阳的那通电话,时不时穿插着他在墓前对父母说的那番话。他不想那么早回别墅,他知道盛穆一定在等他。
他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拖到无法再拖,才走回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