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力气想要拉开的房门,被人突然打开,方如琛被吓得钉在原地,梦境与现实早已被混淆,他不敢抬头对上坏人的眼睛。
“小宝贝,这次也是你先醒啊。”
方如琛低着头,颤抖着捂住耳朵,小声地说:“妈妈,坏人真的来了。”
“坏人长什么样子?”祁阳问。
“我不敢看。”
“琛琛,告诉妈妈,坏人长什么样子。”祁阳追问。
在“妈妈”的鼓励下,方如琛放下手,抬起头看向那人,“呃......”
那人一脸慈祥模样,慢慢蹲下来,棕色的眼仁里倒映着他小小的身体,眼尾点缀着一颗小痣,随着对方的下蹲,方如琛看见他后颈有大片可怖的疤痕蔓延到颈侧。
“让妈妈抱抱。”钟向仪伸出手。
方如琛后退了一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不是我妈妈,你是假的。”说完,他攥起拳头,砸向那人的脸。
小孩子的攻击造不成伤害,只是钟向仪的耐心逐渐售罄,他推开方如琛,“真不听话,谁也不如我的宝贝。”
钟向仪站起来,奔着简言去了,简言的哭声更加凄厉了,他抱起简言哄道:“乖啊,小宝贝,别哭了,是不是饿了?”
方如琛见简言的脸色通红,裤子一片濡湿,鼓起勇气再次朝坏人骂道:“警察会抓住你的,你这个大坏蛋!”
钟向仪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松开手,咚的一声,简言跌落在地上。“只要我想,警察就永远抓不到我的,小宝贝。”
方如琛见简言被摔在地上抽搐着,他为自己打气道:“我不怕你!”他瞥见房门已经打开,慌张地跑出去,踏进客厅里时,只见昏暗的客厅内铺满了塑料布,客厅并没有多余的装饰,连一张沙发也没有,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挡,让他分不清现在是几时几刻。整个空间气味刺鼻,让他感到眩晕,地上散乱着大大小小的药剂瓶子,让他寸步难行,他望向客厅一角,那处有一个大号透明塑料箱,大到可以让他平躺下来,也许是画面过于震撼,四岁的方如琛再次受到冲击,他清楚的看到塑料箱中泡着一具小小的身体,准确点说是半具,因为没有上身,也没有头。
黑色的阴影笼罩下来,钟向仪状似为难地说:“还是让你再睡一觉吧。”然后拿出针剂,再次刺向他的后颈。
祁阳见他久久没有声音,便催促道:“琛琛,回答妈妈,你看见了什么?”
听见“妈妈”的呼唤,方如琛再次醒了过来,“妈妈。”
钟向仪放下手中的锯齿,在客厅中央架起了一张桌子,见方如琛醒了过来,便高兴道:“小宝贝,你要看看妈妈是如何工作的吗?”
方如琛抬起眼皮,此刻客厅灯光很亮,他也终于看清了这里的全貌,他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那人,那人重新拿起锯齿正兴奋着切割着什么,这里不仅充斥着药剂的气味,还有浓重的血腥气,钟向仪向他展示手里的肉块。
“身体部分就用张梦的。”钟向仪如此道。
方如琛歪了歪头,潜意识中觉得张梦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钟向仪取出塑料箱中的半具身体,弯腰将肉块慢慢缝合上去。
方如琛眼神呆滞,死死盯着钟向仪缝合的手,口中不断重复着:“假的,假的......”
大人们时常教导小孩子不要撒谎,可是大人最爱撒谎,哥哥有时候会骗他说今天没有带礼物,妈妈有时候会骗他说自己没有流泪,所以都是假的,包括眼前的这一幕。
钟向仪擦掉手上沾着的黄色脂肪,抬起头笑着问他:“是不是因为是S级血统,这几个孩子里,你最聪明顽强......”钟向仪拉开自己的衣领,“我也是S级了,用了我宝宝的......”
方如琛依然安静的听着,钟向仪摘下手套,慢慢走到他面前,那人踩在塑料布上,脚下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动,这一刻的方如琛忘记了呼吸。
钟向仪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上肢用简言的,头......就用你的好不好?你长得和我的宝宝最像了。”
方如琛看着他的眼睛,那人眼仁变成了一个深潭,他见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下沉,他依旧倔强地重复着:“假的.....”
“叫我一声妈妈,趁你还能开口说话。”钟向仪低声道。
祁阳握紧方如琛的手,再次催促道:“琛琛,妈妈在这里,把你看到的告诉我。”
方如琛摇着头,“你不是我的妈妈,你也不是......你们都不是,都是假的,你们骗人,假的,假的!”
莫云卿的语言再次混乱起来,等在外面的方逸等人也紧张起来,祁阳内心焦急,单从现在的只言片语,他无法获得有利的信息。
钟向仪向方如琛伸出手:“是真的呀,你即将变成我宝贝的一部分。”
“啊——不要!”四岁的方如琛不再勇敢,他已然撑到了极限,他胡乱挥舞着拳头,排斥着眼前的一切,包括那个白净的肉块和地上的残肢,他嚎啕大哭着,“妈妈!我要妈妈!啊——”
莫云卿放开了祁阳的手,他攥着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蜷缩着身体。
祁阳意识到不妙,想要再拉住他的手。
莫云卿猛烈地挣扎起来,“呃......不要......妈妈——”
祁阳将钟摆指针拨向整点,钟声响起,但莫云卿依旧陷在梦境里痛苦挣扎着,并且开始无意识地呕吐。
祁阳额头冒出冷汗,连声呼唤方如琛,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方逸站在玻璃窗外浑身颤抖昏了过去,裴翊最先冲了进来,拉开祁阳,他拍着莫云卿的脸:“云卿,醒醒!”
莫云卿双眼紧闭,不断呕吐着,裴翊将他身体扳过来,让他侧躺,“云卿,醒一醒,快点醒来吧云卿。”裴翊用手揩去他脸上沾着的呕吐物,连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莫云卿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混沌地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一片雪白,一处霉点也无。他大口喘着气,身上衣服被汗水浸透好像从水里游了一遭,“呃......裴翊......”
裴翊将他抱在怀里,“我在,我在这里,云卿,没事了,你醒过来了。”
莫云卿眼角泪滴滑落,颤抖地说:“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