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不也一样想杀了本王吗?”
萧肆不怕她知道,缓缓走到她跟前,粗粝的手指抚过她左眼下的泪痣。
“回去再仔细些打扮,晚些本王和你一起去见太后。”
明姝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戒备只多不减,“太后那边我自有办法应对,不劳王爷费心。”
“丞相不怕死,本王可不想辛苦到手的棋子就这么没了。”
萧肆料想她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完全恢复理智,难保不会在太后面前露出破绽。
“况且,丞相无论信不信得过本王,都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
回去后,明姝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沐房中热雾氤氲,水面浮动的花瓣遮去了她白皙的躯体,只是无论怎么清洗,都洗不掉昨夜留下的痕迹。
她几度委屈到落泪,可哭过后,又清楚自己必须得隐忍。
晚些时候,听闻她已经安然回了东苑,太后果真遣来了李公公,请她到后花园一叙。
同行的还有萧肆,虽然朝廷无人不知他与太后势同水火,但毕竟一个是先皇的亲弟弟,一个是先皇的发妻,私下再怎么相互算计,至少面上还是一家人。
倒是明姝,一见到太后,便想起是她在背后唆使徐妙音,害得自己失身于人,只觉如鲠在喉,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至萧肆扫来一眼,她才想起行了一礼。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她确实还没冷静下来。
简短的寒暄过后,太后开门见山:“丞相昨夜去哪儿了?禁军到处寻不到丞相,可让哀家担心了半宿。”
“回太后,昨夜大雨瓢泼,臣出门前忘了带伞,便在后山寻了个能避雨的草屋,一避便是一宿。”
后山毗邻北苑,又鲜有人去,禁军十有八九是不会想到去那里寻人,因而这番说辞乍一听还算合理。
只是……后山空无一人,她如何能解了身上的催情药?
太后想不通,又不好直接问她。
左右禁军已经将三殿四苑查了个遍,并无哪家贵女出事,如此,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对了。”忽而想起另外一桩事来,她看向萧肆,“哀家今早还听闻,秦王房间里有一名女子……”
明姝的心骤然揪了起来,轻呷了一口茶水掩饰无措,倒是萧肆,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道了句“确有此事”。
“竟是真的?”
今早从禁军口中听说的时候,太后还将信将疑,又问了东苑洒扫的下人,说是昨夜叫了三次水。
想当初她为了在萧肆身边安插眼线,没少动用美人计,可送进秦王府的那些姑娘,一个能入他眼的都没有。
“秦王确实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有心仪的女子,不如早日将婚事定下,将来育一两个子嗣,也算是为萧家开枝散叶。”
萧肆点头:“臣确有此意,日后还望陛下与太后能赐婚成全。”
“哦?”太后又是一讶,心中提起几分警惕,“是哪家的姑娘竟让秦王如此钟意?”
“此女姓楚名兰,楚辞的楚,澧兰沅芷的兰,父亲是江南一带不知名的小官。”
“咳咳……”明姝被茶水呛了一口。
“江南?”太后愣了一愣,原本还忌惮他与哪个权臣结为姻亲,没想到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江南小户,“哀家怎么从未听过秦王身边有什么江南来的女子?”
“楚兰素来娴静腼腆,在秦王府已经住了几月时间,只是平日鲜少露面,知道她的人寥寥无几。”
“那你二人是何时认识的?”
明姝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又听萧肆搬出那套她随口编来说辞:“当年臣到江南一带巡查,赶上那里的镇子闹洪水,臣救了她一命,让她在江南府邸住了一段时日,久而久之便熟络了。”
“英雄救美,倒也是一段良缘佳话。”
太后笑着感慨了句,目光扫来时,明姝唯有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附和。
“此等小门小户,能嫁入王府当个妾室,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萧肆却道:“太后误会了,臣的意思,是要娶她为正妻。”
“正妻?”
太后皱起眉头,再怎么说,此事也关乎到皇家颜面,堂堂亲王若是娶了这么个出身低微的王妃,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秦王一表人才,早年又战功显赫,什么样的亲家寻不着,当真要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当正妻?”
“正是。”
听他语气笃定,太后不满归不满,也没再继续反对,“那便找个机会,把人带来宫里让哀家见见,若真是个品行端良,知书达礼的姑娘,出身低微些就低微些罢,总好过秦王一辈子不娶。”
娶了这么个无权无势的秦王妃,也省得她再担心他和哪个朝中重臣结成姻亲,以此动荡朝纲。
萧肆微微颔首,低敛的眼睫遮去了眼底的算计,“谢太后成全。”
一旁,明姝自始至终都噙着三分笑意,实则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看不透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他该不会真的疯到娶她这个丞相当王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