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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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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老爷怎么了?我们这么一大家子可都是他养活的,他可是大好人呢。”

“官爷,你可一定要为我们老爷做主啊!”

“我们可委屈死了,大人您可一定秉公执法啊!我们都是好人啊!”

一群人在那一句接一句接连不断地大声叫骂着,周围想帮忙说话的一句都插不上,便都沉默了,最后那群人竟还倒在地上大哭起来,撒泼打滚,好不赖皮。

有人颠倒黑白,有人袖手旁观,有人觉得恶心,有人无动于衷,场面一片混乱。而混乱的中心之一,卫律呢,他看着这群人,前几日与妻子的那些私语现如巴掌一般抽在他脸上,让他脸色苍白,一颗心火辣辣的疼,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你们……”

忽地,一道声音如惊雷乍起,将人群震得无声:“还好人?一个狗屁之徒罢了!若真是好人,怎会在去岁将地租粮价涨了又涨,怎会让你们用家中妻女去换得一块喘息之地?”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一小贩,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把叫卖的扁担放在一旁,挺直腰杆,睨着众人如是说道。

那些宗亲脸涨得通红,大声驳道:“你才狗屁之徒,你个家中穷到要从学堂退学的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话!”

“我书没读全不代表我不懂是非黑白!”那少年依旧睨着他们,“他们二人平日的为人如何,我们有数,你们更有数,若你们真那么确认他是好人,又何必在此咄咄逼人,颠倒黑白,真是无耻!”

“你再说一遍?!”

“无!耻!”

一下子,宗亲中几个高大的男子便扑上去将其按在地上打,周围竟无一人敢上去帮忙,从刚才开始,卫律才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回来了,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众人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去,将那几个男人一个一个拉开,之后……

便没有人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日惊天的尖叫,和漫在地上的血液,没有人会忘了那日卫律的样子,估计他自己也不晓得他一个教书先生会有那样的力量,将几个大男人打得鬼哭狼嚎,拳头落在他身上也不知道疼。

“还请诸位停下,我家夫人有话要说。”

一个女声使他的意识回笼,卫律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一切,那个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正倒在地上,他满手是血,几个人拉着他,周围的人群都有些惊恐地瞧着他,那几个大男人在地上求饶。

花夫人缓步走到他面前,随后弯腰对他行了一礼,道:“我家老爷对卫夫人多有不敬,还害得她入狱,今我代表我家老爷,向先生道歉。”

刚还被卫律吓得畏缩的那些宗亲当即不满起来,大喊道:“你一个女人家,有什么资格代表老爷!”

“凭我名下商户百逾家,他平日在家都要看我脸色。“花夫人声音依旧细柔温和,却把那些宗亲都噎得没声了,那些人群也窃窃私语起来。

“大人,”不知何时,县令大人出来了,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这场闹剧,花夫转身向他行了一礼,“民妇已与卫夫人一家达成和解,还请大人放了卫夫人。”

“唔……”那县令眯着眼捋了捋胡子,思考片刻,“花夫人愿谅解自是好的,只是……卫夫人毕竟伤了人,若是不给些处罚只怕官府会被人指责有失偏颇,那便如此,卫先生只需上缴五十两银子,便可带夫人回家了,如何啊?”

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五十两啊!”

卫律脸色苍白,却也知这估计是如今最好的结果了,只能躬身道:“谢过大人。”

那些宗亲总还是有些不甘,阴阳怪气道:“花夫人,您都做了这么一件大善事了,可别再给他银子啦。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卫先生与您有所牵扯呢。

那自是不会的。“花夫人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紧了紧,还是只能和颜悦色的。

热闹都结束了,人群便也散了。卫律走至那少年面前,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便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

随后,便深深地弯腰对他行了一礼,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不必不必,我帮老师和师娘说话是应该的。”那少年赶忙摆手道。

老师?卫律一怔,抬头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随后道:“你是……秦子商?”

“是我。”秦子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子商素来愚笨,不想有天竟还可以帮上先生的忙”

“你从不愚笨,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卫律看着他,随后再行了一礼,“无论如何,你都帮了我,我谢你是应该的。“

秦子商这回拦住了他,道:“哎呀,先生不必再谢了,子商来日能与先生再续师生之缘便已是万幸了。我听说师娘再被送去府衙之前被刘家那些人打了好几大板呢!浑身是血,连路都走不了了,被人拖进去的,那些官吏估计也不会给她治,您还是尽快去筹钱吧。”

卫律听这话脸色更白了,只匆匆点了点头便要离开,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卫律险些推开,他一回头,却见一姑娘拿着一包碎银语速极快地说道:“在下银红,受我家夫人所托前来,这是二十两,若再多可能会被那些亲戚察觉,还望见谅。先生还请快去罢,夫人听里面的人说,您夫人似乎已发起高热了,那些官吏还没请大夫呢。”

“多谢姑娘,这解了卫某的燃眉之急。“不及行礼了,只匆匆一躬身,卫律便离去。

待回了家,卫律迅速从箱底拿出老师留给他的宝砚,前往当铺,可小思谨却突然叫住了他:“爹爹,阿娘怎么了?”

卫律回头看向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沉默半晌道:“会没事的,你在家温书便好。”

随后,他将砚台拿到当铺,比他想的少些,只有十四两,掌柜的听了他的遭遇,便多给了半两。

不够。

卫律拿了字据,沿街一家一户的磕头,可如今大家都不宽裕,他头都磕破了,最后也只借到了十两。

还是不够。

天已黑了,血流到眼睛里,家家户户都闭着门,他像是失去了气力,也失去了方向。月儿现在如何了呢?

他站了许久,最后,他闭上了眼,眼角溢出一滴泪,抬脚往家中赶去。

卫思谨一直等着爹爹回家,不知不觉,他睡着了,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动不了,手脚被绑住了。他似乎被装在了一个破背篓里,一片狭小的黑暗,又隐约能从破了的缝隙里看见外面,嘴巴也被绑住,他喊不了爹爹,只能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对不起……”

卫思谨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又过了一会儿,爹爹停下了,他在跟人说话,是个声音细细的男人,听不真切,只听到“还是来了。”“没事。“漂亮……”“……七两。”

爹爹似乎不喜欢他,都没说什么话,只是把背篓递过去,之后就……走了?

卫思谨感受到背篓打开,赶忙闭上眼睛,那个男人把他拿了出来,眼睛也蒙上布条,他都没看爹爹一眼,也没问阿娘怎么样,就被放上了马车。

卫思谨就这样在小小的破背篓里,被七两银子卖了出去。

他虽然只有五岁,却已懵懵懂懂地明白,他离家了,以后估计也回不来。他现在就像那些从街上消失的孩子,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明明很多还约了第二天一起玩的,但都失约了。

那个声音细细的男人没有把绑着他嘴的布条解开,他眼睛上的布条松了些,能隐隐约约看到周围是什么样子,他身边还有几个孩子,但只有他醒着。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想去找阿娘,可他只能哭着,使劲挣脱着手脚的束缚,他的手脚都磨得有些疼了,还是没挣开。

卫思谨和一群昏睡的孩童一起,在行驶在荒芜中的马车里,懵懵懂懂地被推着向远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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