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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梦文库 > 高能烈酒来一壶 > 第31章 镜听 (上)

第31章 镜听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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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李炳带路,可他只敢躲在县太爷身后,听闻这大人们都是文曲星转世,官袍都有邪鬼不侵的好处,他个丈八男儿恨不得立时变成个褡裢挂在那县太爷的身上,只露出个手指头充作指南针在外指明方向便是了。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歌声断断续续传来,李炳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妈呀!”一声,恨不得直接钻进县太爷的怀中。

县太爷试图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反复扒拉无果,只得先办正事,冷声道,“便就是这里?”

李炳将脑袋扎在县太爷怀里疯狂点头。

县太爷白了他一眼,转而加快脚步,直直走到那牢门口,见那女囚果然如李炳所述,对月而歌,半夜梳头,歌声凄婉,头……两个头?!

县太爷右眼皮一跳,但见那女子背对梳头未动,而脖颈侧边竟然又冒出一张白惨惨的脸正在朝他笑。

不声不响,却又震耳欲聋。

不声不响的是那女囚,震耳欲聋的是……县太爷将趴在自己耳朵边惨叫连连的李炳一把甩开,自己竟然就这么提玉带拿钥匙,然后“哗啦”一声扯开锁链,踹门而入。

“县太爷!”李炳惊叫着,却已然来不及,县太爷一把捉住那女囚的手腕,“呔!哪里藏!”

原本面朝窗口的小妇人转过脸来,县太爷手上微一用力,将那女子连人带铐一把拎起,女囚惊慌之中来不及缩回那第二张脸,县太爷腾出另一只手抖落出来个火折子,火光一亮,女囚手中的第二张脸也跟着亮了,李炳连滚带爬地凑近一看,呼——原来是面镜子。

那小妇人对镜梳头,站在牢门口侧面看去,可不就是一个头并另一张脸么!嗐!李炳心里默默啐了自己一口,一怪这天黑看不清,二怪我老李眼不行,三怪那妇人多作怪,幸好有县太爷来断分明!

说是镜子,正常的铜镜都是有边缘框架,这镜子竟然是一面精巧的玉石镜,磨得平整光洁,正面映人清晰,反面似是刻着什么字样,只可惜这只是一角碎片,并不完整,县太爷秉着油灯端详了大半夜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字,只得先将这证物收了,再做打算。

县太爷多思失眠那是他能者多劳,李炳这一夜倒是睡得格外舒坦,心想这文曲星下凡果然是捉鬼打鬼一流的能手,县太爷胆大心细,不该是文状元,该去考武状元哩!这么想着,不由得入梦,梦中竟然又见到那糊涂道人,糊涂道人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道,“大相公!你真惹了祸端了!那镜子有灵,你竟然让它被镇压,它改日脱身必会来找你!”

糊涂道人梦中一吼,李炳又醒了,心想,凭那镜子再大的本事,能大过县太爷去?辗转之间,又想起,是了,那镜子不敢报复县太爷,未必不敢报复我,人都是欺软怕硬,何况镜乎?思及此处,天刚蒙蒙亮便又匆匆忙忙套了衣服赶去县衙。

县衙大堂没人,后院灯火未灭,有丫鬟仆从见了他都称一声李头儿,李炳让书童引路,到了县太爷的书房门口儿,踌躇道,“太爷您别怪我事儿多,实在是这事儿邪门儿的紧。”

书房内传来一声“进”,听声音便可知,这县太爷一宿没睡。李炳推门而入,见县太爷肩上披一件外袍,正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书案之上笔墨纸砚俱全,偏偏不见那镜子,再打眼一看,那砚台下压的可不就是昨夜缴获的镜子碎片?

李炳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走上前去将那方砚台挪开,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勿怪勿怪,大仙勿怪!”

“说什么呢?”县太爷不悦。

李炳讪讪道,“不知大老爷想如何处置那小妇人?”

县太爷看到李炳手下的动作,砚台挪开,露出不大不小的镜子碎片,若有所思,“这妇人所犯何案,因何下狱,入检搜身之时竟没人在意这镜子?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李炳一听,连忙跪下,“大老爷恕罪!您是新到任,这小妇人乃是前任大老爷断的案,入的狱。前因后果乃是加婆告媳妇,谋害亲夫!”

“她婆婆说什么是什么,你们就信了?”县太爷问。

“自然是有一番调查的,”李炳拱拱手仍旧跪在地上回话,“那妇人本家姓程,名唤聆玉,其父早年间曾中过举,只是未入官场,自己在家开了一房私塾。夫家田樵,是黄湾镇有名的商户,据说少时也曾入过程家私塾,与那聆玉小姐竟有同窗之谊。”

“如此说来,竟是一段梁祝佳话。”县太爷感叹一番,随后道,“既然那程氏知书识礼,与夫家更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何还能做出杀夫之事呢?”

李炳答道,“其实这桩案子,算是一桩悬案。小的只记得,那一日田樵之母也就是程氏家婆邹氏天不亮便来敲冤鼓,说是程氏谋害亲夫该杀。前任大老爷尚在睡梦之中便被吵醒匆忙升堂,待各班子林立齐整看去,那程氏被邹氏用绳子套着,如牲口一般拖拽而来。紧随其后的是两名男丁架着担架,上面横躺着一具男尸,胸口中刀,死不瞑目,便是那田樵。”

“田樵是男人,那程氏是女子,昨夜我夺她镜子她都争不过我,如何能杀夫呢?还是举刀杀夫,此事看来不真。”县太爷默默道。

李炳点点头,像是颇为认同,继续道,“不瞒大老爷,小的对此也曾有疑虑,是以明察暗访了这户人家的邻里,结果……”他看看县太爷,叹了一口气,“那些邻里说,未曾见过程氏杀夫,要说论起来,这田樵杀妻倒是极有可能!”

“怎么说?”县太爷问。

“唉,”李炳摇摇头,“那田樵与程聆玉是自小的情谊不假,但婚后却不似从前,一年又一年过来,渐渐的便有了些嫌隙,”说到这里,他看看县太爷,“您不觉得,这二人结婚也有个把年头了,却未有子嗣,十分蹊跷么?”

“总不会是这程氏命中无子吧,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田樵商户做得那么大,家财也有,想必纳妾不是难事。”县太爷说。

“小的听闻,初初还好,二人之间颇多体谅,后面龃龉渐生,有邻里说时常看见那程氏脸上带伤去道观求签,有时是额头肿成一块,有时是两个乌眼青。”李炳说着用手比划,县太爷恍然大悟,“怪道她唱的歌谣是‘氓’,原来是唱这田樵负心薄幸。唔,这么说来,被虐待久了,奋起反击也是有的。”

李炳点点头道,“是以前任大老爷便给程氏定了个失手杀夫的罪名,虽不是故意,但毕竟是致死,收监半年再斩便是了。”

县太爷陷入沉思,李炳见他半天不回话,自己跪得久了膝盖发酸,拱拱手又道,“大老爷您要是没别的事,小的就先走了。”

见县太爷不回话,李炳便自顾自起身将要离去,刚刚走到门边,只听得身后一声,“程氏常去的那家道观,你随我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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