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颜的脑海里不知从哪传出一声啸叫。
“我……”她紧闭起了双眼,用力的摇晃脑袋,未几,那嘈杂的声音就已远去,她渐渐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但是她却看见可怕的一幕。
自己的手握住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正刺进了祁宋的胸口处,鲜血滚动流出,从自己的手里流淌落地,她满手是血,甚至热的发烫,她吓的一下子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抬头,看见了身负重伤的祁宋,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明明唇色已经发白,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已摇摇欲坠,可他还是在苦苦支撑着,胸口处的衣衫已被鲜血染湿,而目光依旧坚毅固执的凝视着她。
“祁……祁宋?!我……我杀了你?”
“不是……不是你,”祁宋见到墨颜清醒过来,这才扯出一丝灿烂笑容:“与你无关……与你无关……你能恢复神智,真是……太……好……了……”
说完身体就往后重重倒了下去。
“祁宋!”
这次终于没人拦住苏驯虎,他奋力上前,接住了倒在地上的祁宋,“快去请医师来,把鹂城的医师都给我请来,无论是谁,一定要给我保住祁宋,拼死也要保住!”
“是!”
所有弟子接收到苏驯虎的命令后,身影都擦着墨颜而过,她被一遍又一遍的撞击,整个人像是失去意识的傀儡,脑袋一片空白。
那些弟子不到片刻就把最近的医师从睡梦里给拉了过来,苏驯虎拉过祁宋的胳膊,把他扶进屋子,不停地在拍打他的脸颊,想让他保持清醒:
“祁宋!祁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我怎么跟天枢交待?还有外面那个墨颜,你们天枢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所以你可千万不能死啊,祁宋!……”
墨颜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恢复过来,她看着苏驯虎带走了祁宋,看着一个两个弟子把医师都给请了过来,一时间小小的一间屋子,挤满了人。
而墨颜低头,摊开满是红色血液的双手,手上的血刺了她的眼睛,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浑身上下颤抖的如同筛子根本停不下来。
她……杀人了?
她为何会对祁宋下手?
为什么明明上一秒她还在太平湖里跟蠃鱼对话,下一秒自己就杀了祁宋?
难道……是蠃鱼对她做了什么吗?
还记得她掉进湖中心的漩涡后,在水里竟然可以自由呼吸,然后蠃鱼就来到了她的面前,阴狠着说:“昨日你们一行人的断舌之仇,我一定会报,所以……就先拿你开刀,让你亲手杀了你最在乎的人……”
所以是蠃鱼蛊惑了她,特地把她放了回来,为的就是不落痕迹,让他们互相残杀?
可即便如此,她真的对祁宋下杀手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了……
她如机械木偶般一步一步的靠近那间繁忙的屋子,透过门缝能够听见里面大夫急救的声音,能够听见祁宋的哀嚎,能够听见苏驯虎的谩骂,以及弟子互相的传信……
墨颜背靠门口柱子,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的头埋进臂窝里,懊恼、愧疚、悔恨……一时间这些情绪都在脑海里徘徊,眼泪如珠大的不间断落了下来。
此时的她像只受伤的小猫,只敢蜷缩成一团躲在那,弱小又无助,同时在心里暗暗为祁宋祈祷,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无助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全身的力量。
随着公鸡鸣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这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医师们离开前还嘱咐了许多句要注意的事项,苏驯虎拖着疲惫的身体一一记下,便吩咐师弟好生送医师们离开。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大帮人乌泱泱的出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随后便去各行其事。
苏驯虎见屋内已无其他闲杂人等,便关上门后放声喊骂:“祁宋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怎么会跟那样的女子在一起?灵术低下不说,又贪生怕死,没能帮上忙就算了,反倒连累了你,害你身受重伤,这让我如何向天枢交待?如何向祁伯父交待?”
“我……无碍。”
“无碍?!你连起身都困难,还无碍?不行,我不能让这样的女子留在你身边,我去赶走她。”
“你敢!”
“……”
墨颜就站在门口,屋内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进了她的耳朵。面对苏驯虎的指责,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原本就是她要回的摇光村,祁宋就是陪着她而已,若是不陪,祁宋自己早就回了玄洪,何苦受这一遭罪。
可是屋内突然没了声响,过了良久才见苏驯虎从里面怒气冲冲的出来,对着她想发作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
墨颜张了张口,却发现似乎自己根本没有关心的资格,又将话咽了回去。
苏驯虎回头看着她,墨颜那一双肿起来的眼睛只敢看着地面,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他不禁冷哼了一声,故意问她:“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墨颜顺势反问:“祁宋他……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苏驯虎的语气微重,又怕惊醒屋里的人,压低了些:“若不是你干的好事,祁宋至于受伤吗?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了,我们天玑派都要倒霉,更何况,他年纪轻轻就是三境清浊,若是耽误了他升仙成神之路,你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对不起,是……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本来灵术就低,帮不上你们忙……现在……又……”
“灵术……还有脸说你的灵术……这个时候我倒是庆幸你还好只是三重混沌,祁宋只是受些皮肉之苦,若是再高一些……”
后面的话,苏驯虎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墨颜也懂,若是她灵术再高一些,恐怕祁宋就不在人世了,即使苏驯虎这些话说的重了些,墨颜也只觉得是自己的错。
这个时候,屋内传来了声音:“颜颜,是你在外面吗?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