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扶光竟大着胆子道:“若大人说我心中有妄念,那您又何尝不是……”
他们两个,都是同一种人,都是对不属于自己的却抱有殷切期盼。
“住嘴,出去。”
说着观止开始施法,他那身长不足一尺的布面娃娃从腰间跃出,似被丝线吊挂在空中,接着一道青色灵力化成一口钟将他们都笼罩起来,隔绝了世间的一切。
“……是。”
扶光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害怕他又会将自己赶了出去。自从五年前他从一群人手里将她救下,她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守在观止身边。
她知晓观止的脾气,一直以来从未忤逆过,在观止的指导下仅两年时间就步入了一境清浊。曾有一次因顶撞被赶出国师府,她才醒悟过来,在漫天大雪中连跪三天,濒临冻死才求得了观止的谅解。她在想,即使一生都以护法守在观止身边,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然后扶光起身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合拢,转身双手环胸,立于原地,任凭檐外风吹雨打她都不动如山,一如她心中的信念一般。
十月不止是金桂的花期,小院里的凤仙也开的极为茂盛。
墨颜手舞足蹈的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将几种颜色的凤仙花都采摘下来,然后捣成汁,用细长的草将花瓣牢牢固定在自己的指甲盖上,一炷香的时候过后取下,十个指甲便被染成了三四种颜色,墨颜开心极了。
甚至在自己房间玩起了换装,不停在铜镜面前挑选哪件适合明日出游,这可是她与长大成人的观止一同出去游玩。更何况现在观止的地位是国师,是天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她身为观止的未婚妻,可不能给观止丢人,就这么带着期待在美梦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墨颜一大早就醒了,她捱到辰时三刻,见观止还是没来找她,便自己去大堂用起了早膳。等啊等,她都快把一桌子的早饭全部吃完了,观止也没出现,甚至扶光也没看见。
墨颜的小眼神一直往身后的方向看,终是未见那人的身影,最后实在等不及了,干脆起身前往观止的卧房。
她一路问了国师府的下人,终于在最后的院子里找到了。
只见扶光站在门口一如昨日,面无表情,一副惹不起的模样,而她身后大门紧闭,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墨颜上去询问:“扶光姑娘,观止呢?”
扶光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无论有多不喜欢对方,可她是国师府的客人,无论再不想承认,她也是观止的未婚妻。
纵使没有好脸色,依旧回答:“墨姑娘直接唤我扶光即可。国师他……在闭关。”
“闭关?!他为什么突然就闭关了?”
“……扶光不知。”
“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扶光不知。”
“那他……”
墨颜看到扶光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索性放弃了提问,只说了句:“那你等观止出来跟他说,我还等他带我出去玩呢。”
“……是。”
接着扶光的态度又变成了护法的样子,毅然不动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搅观止的闭关。
墨颜心中很不爽,怎么连招呼也不打就直接闭关了?说好的带她出去玩呢,她虽然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但是更愿意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也不知道观止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闭关。
她失落的离开观止的院子,一步三回头。
此时观止的意识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识海,在他的识海领域,入目所及皆是一片青色,唯有那空中垂下的长条经幡由黑墨书写,无数条如云雾般波澜翻涌,倒过来看像是一片重峦叠嶂的青山绿水画。
他的灵识在这些经幡中穿梭,明明每一条经幡与他人无异,为何就是修炼不出法相之身?难道这就是灵术直接拜天道所赐的副作用吗?
而现实中的观止本体额上已冒出密密的汗水,眉头已经凝成了一个川字,他在识海中已经用尽了无数的办法,甚至比上一次转相还要拼命,奈何就是无半点迹象,也许二者之间根本不能逆转。
他有想过一个办法,就是直接放弃现有的灵术,然后自己像寻常人一样步步修炼,直至修到亖境。可此法太慢,而这世间,有九成九的人终其一生连一境都无法达到;而且也太危险,自从他一人灭了地宙之后,找上门的仇家越来越多,他怕连累到墨颜。
观止最后一次冲破仍未见效,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殷殷流出,缓缓睁眼,只觉得自己大脑缺氧,眼前仿佛一片空白,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再次闭目养神,将青色灵术浑身游走,才稍微调整了紊乱的气息,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观止勉强起身,为了不让别人发觉,他手一挥,一道灵术又将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迹掩盖起来,接着绕过莲池打开房门,屋外的阳光十分刺眼,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黑暗中。
扶光回头,疾步上去搀扶:“大人,您……成功了吗?”
观止抿唇摇了摇头,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声音无力:“何处、盛开?亦或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