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施术之人,究竟是谁?”
“这…”一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边是白鹤山庄的恩人,天机子实在开不了口。
“恩人既识得此术,便知斯人已逝,还望莫再追究…”
那个人不惜以命为祭也要保守的秘密,它绝不能——
“素山心月还活着。”红鸟飞快接话,“你竟不知?”
“什么?!”
天机子满脸不可置信,当即用甲纹推演起来。“朝闻道三日必亡,莫非…”
突然龟甲熄灭,它仓皇改口,“我没说那个人是心月!”
胜遇不留情地笑了:“真是个傻龟!”
灵熙安抚似的拍了拍它。
“能将失传的朝闻道重现于世,又付出如此代价帮助白鹤山庄,想来除了素山一脉,无人能够做到。”
素山精通法术人尽皆知,可听她这话,莫不是把两家祖辈之交都挖出来了?
龟壳战栗不已,仍选择装聋作哑。
灵熙笑意未减:“当然,这些不过是我们的猜测。但,您瞧这个呢?”
说罢,她催动命书往前翻。
天穹骤暗。在她停下的那一页上,高高地悬挂着一个血淋淋的、近乎难辨的名字。
素山心月。
世间生灵自降生起,各携一本无字【天书】,书写此生命途;
待到咽气,生卒年月录入幽冥【命书】,才算圆满在红尘走一遭。
然而有一些特例,其天书一早便被写满,死期也早早誊在命书上。
素山心月便是其一。却不知用何种方法逆天改命,竟在命书上红通通地挂了近一百年。
“轰隆——”雷光震裂天际,燃亮命书上那行字。
「阳景九年惊蛰,逆天而行,终遭禁咒反噬而死。」
活似一道百年未干的血痂,灼痛眼球,天机子心神俱震!
银蛇划破长空。少女墨发飞舞,双瞳似血,微笑着注视天机子:
“事到如今,可否说说,受过素山心月恩情的你们,为何会传信给陆青遥求救?”
命书的虚影被她一把捏碎,暗红字迹在指缝间碎作晶尘,随风飘散。
“明明她被害得神魂受损,忘却前尘,至今旧伤未愈,却差点要被你们拉过来涉险…”
灵熙气息不稳,闭上眼不忍再说。
若那人当真收到铜珠前来赴约,后面会发生什么,她都不敢想。
这会儿天机子终于听明白,原来这是陆峰主身边的人?
误会误会,这里面另有隐情啊!
刚欲开口解释,它惊觉自己唇舌僵硬,宛如彻底变作枯石,吐不出半个音节。
说不出来?!
“真够嘴硬的。”
胜遇一斜身,便让落下的闪电直直劈中石龟,龟甲应声冒起焦烟。
接着一枚钢铁般的红羽牢牢卡住天机子后颈,石龟有苦难言,呜呜惨叫两声。
稍稍松开,便听这龟扯着嗓子,像要溺水般声嘶力竭:“是天眼!”
话刚出口,便有股杀意锁定了它,刹那间惊雷轰顶,风云变色。
“天眼之力,还在守护那两人的秘密!”
*
此时重华宗,悟道堂内。
一卷光彩溢目的玉简浮在半空,涌出精怪幻影,奔驰咆哮。
此物名为妖典,据说是依照扶摇峰崖壁异纹刻录而成,可镇妖邪,乃宗门一大至宝,平日难得一见。
众徒子惊叹不已,于家两姐妹更是面上添光,昂首挺胸。
陆青遥扮成青荣,高坐讲坛之上。
今日早课她未以真身前来,台下原本大呼失望,可一听陆峰主在忙着抓人练铁砂掌,纷纷闭上嘴,一个比一个坐得板直。
虽然门下四人只来了俩,但也无妨,她已经决定好好扮演师姐这个角色。
绝不像某人那样,收完徒就不负责任地跑了。
枝叶间漏下光斑,洒于青石小道。
早课钟声响毕,陆青遥一起身,便被层层包围。
“青荣师姐你评评理,她们硬要说你打不过无极峰那沐阳!”
“偶遇泥怪,无法战胜,师姐救救…”
“我们午时约在竹林论剑,青荣有空一起来呀,晚上一块儿喝酒!”
早课根本见不到亲传门徒的影子,如今的她就像天上掉下的香饽饽,抢手得很。
身前挤满人味,陆青遥眉头紧锁,瞥见人墙外一个影子探头探脑插不上嘴,不禁眼前一亮:“都让让,我家师妹来接我了。”
于如歌正往里挤,忽觉左臂一紧,整个人被带离地面:“师姐?!”
“诸位,失陪!”
在众人惊呼声中,那二人掠过房梁消失不见。只剩竹叶打着旋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