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得岑时奇怪,是因为世人同他并无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岑时已是满身血污,可剑势却越来越凌厉,原本黑压压一片的黑衣人已逐渐铺满店铺前的街道,只余几个还在苟延残喘。
直至岑时剑尖扫过最后一人脖颈,他双眼似还没缓过来,嗜血的欲望几近溢出。
他已有多日不曾如此畅快了,若能再多一些,该很好。
“岑公子,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屋顶?”
傅宁忽然出声将岑时的思绪打断,他抬头望去,朝屋檐下张望的女子神情有些紧张,却并未带恐惧之色。
没有因为看到他杀人而惧怕,只是担心自己会从屋顶坠落,有些紧张。
岑时沉默片刻,足尖点地轻轻一跃便至傅宁跟前。
屋顶毫无遮挡,晚风呼啸,冷风吹过岑时面庞带过一丝血腥气。
他不由垂眸看了看自己一身血色的衣裳,手中的黑剑也早已被血污沾染,若被旁人看了去,恐早就被吓的昏厥过去。
他抬眼望向眼前之人。
可傅宁却神态自若,眼中无半点不喜。
他心中那股奇异之感忽然压过心头的快意,让他眉头不由一蹙。
而傅宁见他浑身是血,又看了看自己一身雪白没半点污渍,顿时有些羞愧。
“我们下去吧,我先给你......”
话尚未说完,岑时便忽然开口:“傅姑娘要看看盈州城的景色么?”
他望着灯火通明的盈州城在傅宁身后熠熠生辉,瞳中闪过一丝暖意。
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脱口而出,只觉得眼前的景色此刻太过摄人。
“不要。”傅宁眉头皱了皱,出声回绝。
岑时轻笑一声,弯起的唇角带些寒意:“为何,难不成傅姑娘是嫌弃我身上的血腥味?”
傅宁一脸无奈:“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看什么夜景,快回医馆我帮你包扎一下。”
傅宁也不知道岑时是不是有什么受伤后遗症,不想着治病还想着去看什么夜景。
“无碍。”
岑时见傅宁并未有嫌弃之意,双眼弯作月牙,下一瞬傅宁就感觉一道温润触觉揽过自己腰间,她慌忙揽住岑时脖颈。
就见他怀抱自己凭空而起,登时便在屋檐上飞掠起来。
岑时似从未受伤一般,在屋顶不断跳跃,抱着傅宁越掠越快,唇下梨涡不由深陷。
傅宁则静静躺在岑时怀中,看着身下星星点点的灯火,陡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光景,每一处亮起的灯火都是一户人家最温暖的庇护之地,诺大的盈州城也是因为有这一户户不起眼的光点才铸成如今繁华锦绣的都城。
而她也是其中一点灯火。
傅宁从未觉得何处于她来说会有家的感觉,从小被扔到山中,她从不觉得那个庵堂是家,更不会觉得尔虞我诈的傅府是她的家,她从没有过家。
可此刻看着盈州万家灯火,傅宁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有亲人,有朋友,有生计之所,是她从未敢奢望过的,如今竟都有了。
傅宁嘴角缓缓上扬,岑时低头一瞥,目光所及都是女子的笑颜,眼瞳黑润圆亮,似比身下的夜色还夺目万分。
心中奇怪的感觉混杂着躁意,让岑时心间一痛,他抱着傅宁的手不禁一紧。
傅宁也察觉到岑时的变化,抬头问道:“是不是伤口疼?”她仔细看了看岑时各处受伤之处,“还是快些回家吧,我给你包扎一下,盈州夜色改日还能瞧。”
不知是听到哪个让岑时愉悦的话,他满目笑意,看向傅宁时却又带上一丝困惑。
傅宁则扬着个脑袋等他的回答,片刻后见岑时轻轻点了点头,两人便沿着屋檐一点点往傅宁家中的方向而去。
“唰!”
寂静的小院中自上而下扫过一阵大风,岑时抱着傅宁稳稳停在种着梨树的小院中。
傅宁赶忙从岑时身上跳下,自顾自走进屋子,将将踏进屋中又见她回眸看向浑身血色的男子:“你要在院中还是屋内?”
岑时明白傅宁是问他想在何处治伤,他看了看四下,顺手将黑剑放在石桌旁:“这。”
傅宁心领神会,便匆忙进屋中准备东西去了。
她准备的很快,不一会儿,岑时就见傅宁抱着许多瓶瓶罐罐走出来,刚放下就极顺手的要解他的衣襟。
“我自己来。”岑时止住傅宁停在半空的手,自己缓缓解开系带。
傅宁怔了一瞬,也不明白向来不在意这些的岑时今日怎还突然羞怯起来了,但他要自己解她也没什么异议。
待衣裳褪去,傅宁给岑时清理着今日的伤口,但胳膊上有两处一看便不是今日的,伤口未流血却隐隐透着血色。
不是今日,但是近日的。
傅宁看了看那两处伤口,又扫了眼前的人一眼:“为何前几日没来?”
“帮你挡刺客。”岑时看着傅宁利落的动作,淡淡道。
这话一出,傅宁霎时停住动作,眼中十分不解:“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来杀我?”
岑时眼眸低垂,唇边一扬:“因为他们想用你做筹码。”见傅宁扬着头仍旧迷惘,岑时又道,“他们想用你做威胁我的筹码,好叫我束手就擒,杀了我。”
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