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陈设华丽却不及窗外人间灯火万一。
为了观景,这房内特意设了一扇大敞四开的窗柩,逐一打开便能以西看到盈州万家,月明星稀,月光与点点灯火交相辉映,尽管还未放烟火,可此景已是难得一见。
待小厮关了门,傅宁将将准备坐下等岑时前来带她赏烟花,门外便清晰听得青泠的声音,声音雀跃。
傅宁顿时愣住,她瞒着青泠做此事就是怕她担心,今日若是被她知晓,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傅宁随即起身扫过四周,看何处可以躲藏。
可这厢房只为赏景吃饭而设,大都是小饰柜,也没有床榻,半点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
傅宁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却无处可躲。
“吱呀。”屏门从外被人打开。
青泠看着华贵无极的厢房,眼睛差点掉到地上。
她左右扫了一圈,并无一人,便不由看向身侧的齐影:“少东家好阔气啊,定下这般一间厢房,应不便宜吧?”
齐影嘴角难得上扬些许:“并不花钱,是旁人卖面给父亲的。”
青泠“嗷”了一声,便一步跨进屋内,径直走到窗边往外看去:“这景色好好啊,没有少东家恐怕我这一生都难得见这一景呢!”
齐影缓步走到她跟前,目光直直落在绿衣女子身上:“日后青泠姑娘想做什么都可与我说,我都带你去。”
青泠回身眸光一亮:“是吗!那这的东西我可以随意吃么!”她指了指一旁小几上精美的吃食。
“自然可以。”齐影满眼温柔。
青泠便抬手拿起个桃花状的糕饼放入口中,双目越发睁大:“少东家你快尝尝,很好吃!”
“好。”
齐影说完却并未动手,只是静静看着她,似窗外万千光辉也不及眼前之人珍贵。
而此刻正在屋顶的两人,听着房中齐影二人的对话,一人有些困惑,一人却一副了然模样。
“那日我便有些不解,为何傅姑娘要将长秋楼让出来给齐公子?”
岑时与傅宁坐在屋顶檐口,身下便是攒动的人群。
傅宁望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岑公子还看不出来么,今夜齐公子便要趁这烟火大会同青泠表明心意了。”
岑时顿了顿,又问道:“傅姑娘就这般放心将青泠姑娘托付给齐公子?”
傅宁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总不能让青泠永远不嫁人了吧。”
她望着远处暖融融的灯火,淡声又道:“青泠从小孤苦无依被卖到家中,从小便跟着我。虽然她平日多是活泼开朗,可我知道她很渴望能有一个家,而这个家中不该只仅仅有我,还应该有她的夫君她的孩子,她这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总该子女遍地欢喜的过一生。”
傅宁笑意浅浅,“况且我日日都看着齐影,他如何对青泠的我心中有数,而我也希望除了我,她还能有旁的倚靠,若我不甚出了什么事,她还能好好活下去。”
岑时明白傅宁的苦心,旁的没多说什么,只道:“傅姑娘不会出事,你身侧有我。”
傅宁上扬的嘴角僵了僵,随即打岔道:“岑公子说带我赏烟火,我们要去何处?”她说着便悠悠将脸上的面具轻轻揭下,转头望着岑时,“还是说赏烟火之地,就是此处?”
她话音刚落,巨大的响声便直直撞进耳中。
漫天星火在空中飘散,映的夜空璀璨夺目,刹那芳华,惊艳天地。
傅宁从前只在山中远远见过,竟不知近在咫尺会是这等光景。
烟花虽短暂却足够炫目,人的一生也只为片刻美好与希冀而活。
她忽然愈发明白自己所为为的是什么,不是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是为自己过不去的良知,而是为自己身侧之人能平安顺遂,喜乐无忧,哪怕身首异处,粉身碎骨。
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若此事已担在傅宁肩膀,她便再没有退缩的理由。
岑时看着一侧笑意盈盈的傅宁,心中不明的悸动再次灼得他面色绯红。
他垂眸看向两人同撑在瓦片上的手,相距咫尺,他却不敢挪动分毫。
他此刻为何想牵傅宁的手?
岑时正想着,傅宁却忽然转过头看着他,眸中映出万千烟火,亦映出他的面容。
“明年的烟火大会,公子与我还来,可好?”傅宁声音隐约被烟火掩盖。
可岑时还是看清她说了些什么。
他双眸弯弯笑得温柔又好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