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如瑟兰西,也难免被乌列这句突然蹦出来的雄主吓了一跳。
他后退半步,从头到脚扫视囚笼中的雌虫,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塞了一只同名不同人的雌奴。
瑟兰西这么问,本意是想试探帝国的态度,想搞清楚他们的目标究竟是死而复生的反抗军领袖瑟兰西,还是生活在偏远星系的E级雄虫多兰。
然而乌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打破了他的所有预想。
这真的是那个肆意妄为的乌列?那个对任何雄虫都不假颜色的乌列将军?
乌列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囚笼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气若游丝说道:“雄主……”
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瑟兰西忍不住又后退半步。慌不择路、仓惶逃窜,跟有人拿枪抵着他脑袋似的。
雌虫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乌列侧头咳出一口黑色的瘀血,接着说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咳咳,请,放我出去……”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痛苦与渴望,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巨石,重重砸在旁观者的心上。
乌列蜷缩在囚笼的一角,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抵御着寒冷与恐惧。那可怜的狼狈模样,实在叫人难以想象他曾经的张扬恣意。
那双猩红的眼神始终紧紧地盯着瑟兰西,期待着他的回应。仿佛只要瑟兰西一点头,他就能重获自由,拥抱新生,摆脱死亡的阴影。
瑟兰西挑挑眉,小巧的控制器在手中上下翻飞。
光是一个点头可不够,还需要按下囚笼开关。瑟兰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久久等不到雄虫的回应,乌列的双眸逐渐黯淡下去。原本如火焰般燃烧着的猩红眼眸,此刻像是被浇灭的炭火,只剩下无尽的干枯灰败。他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无力地瘫倒在囚笼角落。
那口瘀血仿佛是他生命力流逝的证明,每一次呼吸都比上一次更加艰难。
控制器在纤长的指尖转了个来回,瑟兰西看着面前的景象低头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随即,他果断地按下总开关。
“嗡——”
一阵低沉的声响传来,金属栏槛一根根地落下,仿佛是命运的闸门缓缓打开。
乌列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敢置信。他那虚弱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被注入了一丝力量,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脱力倒下。
“既然上将大人都喊我雄主了。”瑟兰西走近乌列跟前,俯视着终于摆脱牢笼的雌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狗笼里。”
乌列闻言愣了一下,伸手抓住瑟兰西的裤脚,低声说:“请——”
“我可抱不起你这样的体重。”瑟兰西冷酷地打断道,“站起来,我扶你进去。要么自己爬进去。”
说着,递出去一只手。
乌列凝视着眼前雄虫白皙的右手,长长地深呼吸,然后紧紧地握住了瑟兰西的手腕。
瑟兰西做好了突然受力的心理准备,结果负伤的雌虫却没有借力,而是凭借着自己仅存的力量强行站了起来。
直到乌列起身,瑟兰西才发现雌虫受伤之重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四散开来,殷红的鲜血在他的脚下淌了一地。
S级雌虫的自愈能力堪称逆天,深可见骨的创口都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痊愈。然而乌列的自愈能力被颈间的限制器所压制,如果不能及时接受外界治疗,大概真的会在笼子里呆到失血过多而死。
乌列的身体不自觉战栗着,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光是保持站姿便已经筋疲力尽。
瑟兰西见状也无心再多说什么,牵着乌列走进屋内,在身后留下一串血淋淋的脚印。
“去沙发上躺着。”瑟兰西指了指客厅里唯一的布艺沙发,“我给你找药。”清理之类的麻烦事只能以后再说。
乌列艰难地点点头,松开瑟兰西的手腕。
瑟兰西完全没有记忆,无头苍蝇似的到处翻找医疗箱。无论是曾经作为SSS级雄虫贵族的他,还是叛逃后成为反抗军领袖的他,都没有屈尊降贵为任何人疗伤的经验,这会儿想找个家用医疗箱都无从下手。
在掏空两个柜子之后连瑟兰西本人都觉得自己实在可疑,哪有人对自己家这么不熟悉的?
“我去药店。”瑟兰西脱下沾满血迹的外套换上新的,毕竟他可没有惊吓随机路人的爱好,“告诉我你需要些什么。”
雌虫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闻言回答道:“不劳雄主费心……普通的止血药物和绷带就可以了。”
瑟兰西无故被口水噎了一下,甩上大门出发买药,远远撂下一句话。“警告你,别再这么称呼我。”
如果乌列冲着他再喊一次雄主,他可能真的会痛下杀手。
时间已是深夜,黑暗笼罩着寂静的街道。这颗星球的治安算不上多好,不会有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敢在这时候独自出门,生怕被走投无路、精神崩溃的雌虫掳走施暴。
虫族性别不平等由来已久,在雄虫极度稀少的情况下,最不缺的就是精神海濒临崩溃却找不到雄虫梳理的雌虫。
瑟兰西此时仅有E级,反倒没什么好怕的。一般雌虫再差也是D级C级,就算真有饥不择食的雌虫把他绑架了,也没法指望E级雄虫能抚慰暴动的精神海,怕是连他的信息素都闻不到。
这也是瑟兰西有恃无恐,顺利乔装为亚雌的原因。
他走进药店,温暖的灯光和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多闻了几下,有些好奇哪些药材混合在一起才能形成这种独特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