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羁云的面色变了变，艰涩道：“我在这个时空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超出了我原来的时空十多年……我只记得当时我开车在隧道里，那条隧道很黑，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周杞皱眉道：“你是说，这个时空会吞噬你原来的记忆，任何记载方式都留存不下来吗？奥利弗教授也是？”

“是，而且吞噬的记忆长度很可能与超出的时间成正比，我尝试过笔头记录和电子烧录，但最后上面的内容都消失了，奥利弗和我的状态一样。”

“所以你需要靠药物来刺激神经，试图保留记忆是吗？”

比如他误服的那杯艾美沙汀。

秦羁云看着他，想说“这个问题与我们的内容无关”，话到嘴边变成了“我说是你会可怜我吗？”

周杞笑了笑，他的唇角似乎有个很浅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总是那么不经世事：“当然不会。”

没有人值得被可怜。

“所以你说的时间法则是什么？”他再次问道。

周杞打了个手势，“别着急，我们来捋一捋，你说你是从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而来，穿越的方式是在无灯的隧道里完成了时空跃迁，你穿越过来的时候异控局正在扩招前往舰队队员，然后你前往星空，在最后一次远航里幸存，手里握着我的吊坠，对了，当年的录像我想看看。”

秦羁云点头：“一会儿哈登会给你。”

“好，按照救世理论，你时空跃迁的最好落点应该是两个世纪前的大轰炸，而不是宣告理想破产的中后期，”周杞在终端悬屏上划出一条直线，在二十一世纪和二十四世纪上圈出重点，在二十二世纪的大轰炸那儿划了个×，又在自己的出生点和远航舰队几乎覆灭的那一天之间划了一条弧线：“也就是说，时空裂缝确实存在，不仅是你从过去穿越而来，我也在某一时刻回到过去，把吊坠交到了你手里。”

“为什么你要把吊坠交给我？”那时周杞还有好几年才来得及呱呱落地。

周杞的手指微微前移，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屏幕上的时间线电光火石间续上思考的火花，轻声道：“这个吊坠既不能召唤神龙也不能造出世纪神兵，唯一一点特殊就是它是我亲手造出来的，只能起到辨认身份的作用。”

他与秦羁云四目相对，“你说你的那块不见了对吗？”

“嗯，排除了所有丢失偷窃的可能，”秦羁云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麻木的心脏，似乎前所未有的鼓噪起来：“也许……是凭空消失。”

周杞脸上没多少意外，比在实验室听到三十年前吊坠已经出现时淡定多了，“嗯，同质守恒，也许在你遇到我的那一刻，你的那块就已经不在了，它的作用很可能就是指引你找到我。”

两人纷纷陷入沉思。

“找到你，然后是什么？”秦羁云打破沉默。

周杞瞥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当年你们……遭遇不测的大致方位吗？”

秦羁云扯了扯嘴角，“很难说还能不能找到，太空里不存在真正的方向。”

“好，那我们准备一次太空远航，先回到你有印象的地方看看情况。”

秦羁云不悦道：“那你说的时空法则呢？没有什么可操作的地方吗？”

“时空法则说到底只是人类的推测，根本就没有人能完成这项实践……”他顿了顿，清嗓解释道：“即在当下的时空，存在着前往未来和回到过去的特殊通道，和平行时空有些类似，但更加单向和单薄，可操作的余地也会更大，每个时空不都有传说中的穿越者吗？但有硬件条件‘确诊’的只有你和奥利弗教授。”

“对了，有多少人知道你是时空穿越者？”

秦羁云本以为那个什么时空法则能提供一些指南指北的方法论，没想到还是和其他的理论一样鸡肋，也许是周杞当时的神色太坚定，也给了他一些不易觉察的期待和希望。

“基本只有异控局的人知道，我可不想被当成研究对象。”

周杞表示理解地笑了笑，“好，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秦羁云耸了耸肩，“我也没有了。”

“好，那我去找哈登，这个，”他把桌上的吊坠递过去：“给你。”

秦羁云挑眉：“为什么给我？”

“你应该比我更需要，”周杞又一次露出那种势在必得的笑容，褪去了几分天真的傻气，伸出右手，“既然未来的‘我’选择了你，那么我会努力替你完成心愿的。”

秦羁云垂眼看着这只骨节突出的手，反问道：“我的心愿？”

“嗯，很无辜吧，明明在一个还算富足的年代，突然被抛过来扶贫。”

秦羁云被他的说法逗笑，伸手与他用力握了握。

“好，那就拜托你了，我还有想要再见的人，虽然我不记得了。”

周杞松开手，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我也不能忍受这样贫瘠的世界……我要去找哈登，韩指挥官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只见眼前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银丝眼镜人五人六地戴上，肉眼可见地温和起来。

秦羁云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对他温文尔雅抿唇一笑：“失陪，我要去上课了。”

“啊？”

周杞表情空白地目送他离开，后知后觉想起这人说他是个老师。

原来那不是他拐人的骗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