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半晌晏朱明才道:“也对,大部分情况下,我一哭,你就要遭殃了。”
到了中午饭点,晏朱明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幽幽转醒”,蹭了一顿午饭之后,起身告辞。
萧清元早就走了。
二房为了将自己撇出去,亲自到主宅,给萧清元好一通劝说,所有的黑锅都栽在了三房的头上。
顾允怜昨日进宫给太后请安,照例陪她老人家打了一夜的叶子牌,早上回来的时候印堂发黑脚步虚浮。经过江府,看见这么大的阵仗,二话不说就冲进谈幼筠的院子。
谈幼筠正抱着蓝宝石头面喝燕窝呢。
顾允怜问了原委,才道自己被女儿做了筏子,不过既然是帮谈幼筠办的事,她自然乐意再推动一把,于是她来到前院,臭着脸往三婶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来。
三婶看着她那模样,怕不是在东宫被磋磨了够呛,吓得赶紧掏银票:“家里就这些了,再没有多的了。”
顾允怜数了数,啧了一声,说:“不然你自己去和东宫说罢。这个差事,我是跑不了了。”
三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三堂弟连忙扑上来:“我去借,我去找娘家舅舅借!请太子妃娘娘再宽限我们几天。”
顾允怜:“她可气狠了,你们若再无诚意,我这个旁支的郡主,也护不住你呐。”
安阳郡主出了名的泼辣,去了趟东宫也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几个升斗小民哪里又能承受得住太子妃娘娘的怒火?
三堂弟腾地起身:“我这就去!我今日一定借来!”
顾允怜点点头道:“成,那我一会儿递牌子,明日再去趟东宫,你的东西可得提前准备好啊。”
三房几个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顾允怜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去了。
谈幼筠靠在迎枕上高高兴兴地数钱:“唉,你们母女俩啊,真是我的小福星。”
顾允怜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成事的,竟然叫三房坑了三万多两银子去!”
谈幼筠起身抱住顾允怜撒娇:“是我无用,只能仰仗怜儿!怜儿便可怜可怜我吧!”
她长得娇软,顾允怜身为女子也禁不住她这般示弱,只能长叹一口气。
谈幼筠又说:“我瞧你佩剑上的那块鸽子血有些暗了,不如把那个大蓝宝拆走替换上吧。你那鸽子血给我,我找工匠再烧烧,给你打个冠子!”
那天竺的大蓝宝可比顾允怜佩剑上的鸽子血大了好大一圈。她倒是不想占谈幼筠的便宜,只是谈幼筠连她佩剑上的宝石暗了都记在心上,怎能不叫她心软呢?
她便坐下来,听谈幼筠讲要给她打个什么样式的新冠子了。
*
听说三房连夜凑了三万两银子送到大房,想让安阳郡主拿去东宫。安阳郡主收了钱,转手便给了谈幼筠。
因着那副蓝宝石头面并不在帐上,晏朱明便吩咐下去,各家铺子都要重新盘货,并且是交换着盘,再造账册,她倒要看看整个江家能短了什么东西,又会多出什么东西!
三房管着的那几家铺面,连夜收拾了仓库,刚整理出一大批未登记在明面账上的货品,货栈立刻就被官府给围了。
“有人举报你们偷税!”
那些货物不在账面上,却大都是贵重物件,税金繁重。县衙扒了一遍账本,把那些疑似未上税的货品全都收缴了。
三房如今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拿的出钱来补缴税款?
万般无奈之下,三婶只能拿出了自己的那本私账,以证明她是认真缴了税的。
账本自然通过府衙,又回到了晏朱明的手里。
拿到账本,自然是要逐项核对。晏朱明再次搬了桌子和欧阳先生坐到了廊下,而江承夜则又被布置了蹲马步的课业,扎了马步在二人一旁,直到两人对清楚账目了,才能休息。
幸好江承平在的时候,三房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江承平去了西北之后,三房才敢有所动作。所以抄出来的账本并不厚。江承夜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撑到对完账的。
谁知道两人越对越慢,表情越对越凝重,到最后,一页账本能对个三炷香,江承夜眼见着对完遥遥无期,而那两人的表情,显然是不好开口要休息的。
他咬着牙,后背被汗浸透,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料不知道别到了哪里,腿上抽起筋来,他不由得吃痛喊了一声。
晏朱明和欧阳先生双双从案牍上抬起头来,满脸的晦气。
江承夜不由得喊:“我吃不消了!让我坐下,剩下的帐我替你对!”
欧阳先生观察了一下他肌肉的形态,知道他确实抽筋了,便沉默地看向晏朱明。
晏朱明瞧着他通红的脸,柔软的碎发湿乎乎地贴在脑门上,看了看天色,时间其实也差不多了,便站起来,示意黄芪扶他进屋坐。
太阳快落山了,天气转凉,确实也不适合再在外头坐着,她把算账的桌子又搬回了房中,低头看向江承夜:“你会对账么?”
江承夜刚才只是想讨饶,不过话已经放在那里了,自然嘴硬道:“我能学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