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夜忽然有些惆怅,说起来,和晏朱明从小立下婚约,两心相许的,是他早殇的兄长,而非是他。若非兄长亡故,此刻晏朱明便是他的长嫂了。
柳英杰以为江承夜是为了他的不争气而惆怅,直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兄,小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唉。其实小生身体孱弱,长相又不若江兄、晏兄这般玉树临风,家中父母不过是农民,若神女无梦,小生便罢了……”
那边晏朱明将陶扬荷拉进了厢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问道:“你觉得刚才那个柳探花如何?”
陶扬荷的脸比三月的桃花还粉嫩,一双眼不知道往哪里看,手指不安地搅动着帕子:“我看他体格瘦弱……”
晏朱明:莫非不喜?
陶扬荷:“应该是不会打老婆的。”
晏朱明:?
陶扬荷:“而且他说他是江州人……想来也会是个耙耳朵。”
晏朱明:……
陶扬荷:“家里父母是农户的话,婆婆应当是不敢磋磨知府之女。”
晏朱明: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她道:“既然你很满意,那柳郎君也有意,不若叫你姨娘去和他谈谈?过两天吏部就给官了,他到时候就能分到一套京里的宅子,你嫁过去,做了探花郎的夫人,萧家和你堂叔家想要动你,也得先掂量掂量。”
陶扬荷听她张口闭口“嫁”啊“嫁”的,羞得双颊滚烫,慌忙拿帕子掩了面孔要钻到晏朱明的怀里去。倒是她的姨娘爽利,笑吟吟道:“我也算姑娘半个长辈,主君把姑娘托付给我,我便托大,替姑娘去问一问。”
陶扬荷嘴上说着“别去别去”,脸却通红地埋了起来。姨娘哪里还有不懂的,抿了抿鬓角的发丝,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笑吟吟地往柳英杰的厢房里去了。
不一会儿,姨娘便把事情定下了,叫柳英杰写信回家里去江州府上提亲。
她家主君一个同进士出身,找了个探花女婿,哪能不乐得胡子都翘起来?
一想到这份差事她办妥了,姨娘的步子都开始轻快起来。
过了一段日子,吏部给官,柳英杰被指为门下省起居舍人,负责记录皇帝起居注。这是一个近官,日夜随侍皇帝身侧,可以得知很多朝中大事。
晏朱明不记得前世有没有柳英杰这一号人了,毕竟前世她不过是个金丝笼里的贵妃,朝中之事一窍不通,自然也不关心当年的探花是谁,又被赐了什么官职。
不过她还是清楚起居舍人的职位的,毕竟这个人要整天跟在皇帝的身侧,记录他的一言一行。晏朱明前世去给顾胥廷请安的时候,总能和他们打个照面。
当时顾胥廷的起居舍人并不是柳英杰。
不过也能理解,若柳英杰担任过先皇的起居舍人,想来会窥知不少先朝秘辛,顾胥廷便很难再次起用他。
前世皇上便是在一年后驾崩的,如此说来柳英杰最多也只能做一年的起居舍人。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落在脑海里,稍纵即逝,抓不住。
江承夜备了份薄礼,随着晏暾去恭贺,回来后笑嘻嘻地:“你可知,柳舍人今日第一次入朝面圣,差点又厥过去。陛下指着他说,此等胆识,可堪此任?命大监将他的起居注收了。谁知道,柳舍人把这句话也给写进了起居注里。陛下一看,又说,原以为柳卿胆小如鼠,谁料竟也有胆大的时候,倒是适合做这个舍人。柳舍人这才保住了官职。”
晏朱明:柳英杰的胆小还真的是分情况的。不过如此看来陛下对这个起居舍人很是满意。
晏朱明思忖了一下,问道:“陛下最近身体还好吧?”
江承夜不明就里:“我怎么知道,不过看柳兄今天的意思,陛下应当还很硬朗吧。”
晏朱明“唔”了一声。若是一年后,顾胥廷真的登基,那么会放过梁王府和晏家么?
晏朱明:“我想,既然柳郎做了起居舍人,对陛下的情况应该很了解。你可要多留心着些……我看太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话江承夜可爱听了:“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敢觊觎他的妻子!
晏朱明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她又耳提面命:“上次我阿爹提醒你的,你也要警惕啊!”
江承夜点头如捣蒜。
晏朱明看着他那样子,分明还是一团孩子气。只是重生那样玄秘的事情如何对他开口呢?她有预感,若是她现在开口告诉他,她上辈子被捉去做了顾胥廷的贵妃,江承夜能现在就冲进东宫和人拼命!
她只能顺毛道:“好啦,乖,咱家的事情慢慢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