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敏脸色唰的惨白。
江良娣又是拜倒下去,她的礼仪从来没有半点错处:“臣妾一己之身,只靠着殿下怜悯,还请娘娘怜惜啊。”
萧清敏指甲上的蔻丹死死掐进了手心。弟弟胡闹,让江承夜在太子面前告了好几次的状,太子已经敲打过她好几次。
如今东宫仰仗着萧家的兵权,她才能坐稳这个位置。可萧家的下一代,她的弟弟萧清元却根本担不起萧家的门楣。到时候该怎么办?
晏家拒了贵妃的婚事之后,太子屡次三番示好,若是太子有晏家和梁王相助,难道还看得上萧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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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暾看着往来忙碌的妹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的阿娘是个甩手的掌柜,爹爹又政务繁忙,很少着家,从小到大都是兄妹两个相依为命。阿娘为了隔壁的幼筠姨,将妹妹硬是塞进了江府,可江家那个小祖宗,整日里胡作非为,妹妹每回娘家,都是一脸的疲惫。
近日里,为了照顾他,妹妹干脆搬回了娘家来住。他好几次听见妹妹在廊下和她的侍女说悄悄话:“离了江承夜,这两天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
若非腿上受伤,他恨不得杀到隔壁把江承夜吊起来打!
看着晏朱明忙前忙后替他打点那些前来探望的好友、同榜、甚至于探听婚事之人,他不禁心疼起来。
晏朱明见他唉声叹气,走上前,用银叉叉了一块杏脯,滚上蜂蜜:“吃。”
晏暾此人,看着清新俊逸,出门掷果盈车,一身风流气度,恍若谪仙临世。但他私底下,喜欢吃甜食,还有蛀牙。
一想到自家这么凤表龙姿的兄长将来牙都要掉光,晏朱明便又取了漱盂来,让他赶紧漱口。
晏暾热泪盈眶:自家妹妹实在是温软可人,思虑周全。江承夜这个混蛋!
晏朱明坐下来,问道:“阿兄做不成中书舍人,可难过?”
晏暾摇了摇头,回答:“其实,比起中书省,我更愿意去兵部。”
晏朱明有些吃惊,晏暾从小看着顾允怜打打杀杀,很是厌烦,因此学了他们的爹爹晏洄,老老实实做书生,将来一支笔杆定天下。不成想他竟然对兵部的事务感兴趣。
晏暾说:“近年来漠北不算太平,朝廷却对此置若罔闻。我一想起承平的离去,便觉得难受。”
是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意江府的事情。晏朱明便又给晏暾叉了一块杏脯。
闲谈间,白芷来报:“柳郎君来了。”
柳英杰自授官之后,忙得脚不着地,好几天才能出宫一次。毕竟是皇上身旁的起居舍人,随身近侍,几乎没有休假。不过但凡有休沐,他必登晏府的门。
他走进晏暾房中,照例关心了一下伤势,又说了几句闲话。他和陶扬荷的婚事,还算是晏家和□□忙促成的,是以他每次来,都要好好问候一下晏朱明夫妇。不过今日,他的神色却有些着急,似乎憋着什么事情。
晏暾看出来了,出言询问。
柳英杰在屋中转了两圈,不知道如何开口,看了看晏暾又看了看晏朱明:“此事事关重大,你俩可要注意,谨防泄露。”
他从袖中拿出一份抄本。
晏暾率先接过来,一目三行看完,阖上了,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英杰道:“应该就是去年十月。”
十月底,漠北噩耗传来。柳英杰补充道:“这篇檄文应该并未发出去,便来不及了。”
晏朱明从晏暾的手里接过抄本,展开看来,竟然是去年十月,要求江家父子领漠北兵回朝的檄文。或许是由于江家父子牺牲,这篇檄文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但是漠北兵如今被萧家掌控,若皇帝想要漠北兵回朝,直接发檄文给萧大将军也是一样的。为什么他要放弃调兵?
三人已经明白了过来。
因为陶扬荷的事情,柳英杰对萧家避如蛇蝎,他抬了抬眉毛看向晏暾:“晏兄,可见陛下对太子早已有所成见啊。”
所以才不敢让萧大将军带兵回朝。
晏暾笑着点头:“太子殿下确实着急了些,陛下年纪渐长,偶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对他这个继承人自然会多加留意。”
所以东宫也应该感受到了这份压力了吧。
萧家已经不被信任,那么是不是该转投晏家了呢?一想起顾胥廷如今对着萧家的兵权抓耳挠腮的模样,晏朱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哎呀,太子表哥真的是,都已经是东宫之主了,还这么贪得无厌!”
晏暾看了她一眼,想起当年鳞光池畔太子让他给晏朱明送花的事情,脸色微微一沉,随即让晏朱明把这份抄本焚了。晏朱明从善如流。晏暾和柳英杰又开始秘议别的事情,她不便待着,便离开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