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我马上去。”[佳佳],或者说是霍谅,他理了一下头发,正了正衣领快步走向衙外。
这个时间点找来衙里的鬼八成都是为了公事而来,怠慢不得。
他甫一踏出衙门,忽感浑身一寒,周遭不知怎地突然起了风。
他正眼瞧去,一个身量清瘦高挑的男子立在门外,天色太暗,他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瞧见了男子腰间悬着一玉佩饰,从上自下的玉钩、玉珩、玉琚、玉瑀、玉花、玉璜、玉滴、玉冲牙上分别刻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对应的爻象。
霍谅齿缝发凉。
这还能是谁,这、这摆明了是清曙殿里的人啊。
他死想活想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清曙殿,两条腿颤巍巍地颤了起来,“您、您......”
对面那位轻轻开口,“你就是[佳佳]吗。”
霍谅轻不可察的回答悄悄散在寒风里。
清早风大,维修员冻得一哆嗦,大喊一声,“万女士!起床了。”
昨夜万赋雪关了直播倒头就睡,只顾自己把思路捋清了,全然不管维修员死活。
维修员心碎,它连鬼卿夫子的笔记都记不全乎,现在案件又一天一大变,彻底让它失去了断案的兴趣,此时只想听万赋雪直接把答案喂到它嘴里。
万赋雪也不赖床,叫了就起,洗漱完第一时间冲向鬼暝楼招财进宝的住处。
昨日小灯笼就被她安置在那里。
此时瞧来小灯笼和师妹师弟相处不错,这天甫一亮,就见小师妹小师弟抱着小灯笼在院子里蹦蹦跳跳。
小师妹小师弟在地上蹦蹦跳跳,小腿儿特起劲儿,小灯笼没腿,便在风中摇呀摇,跟二百鹉扑棱翅膀时一个样。
见万赋雪来了,小灯笼忽地不动了。
但小师妹小师弟第一时间明了了师姐的眼色,他俩把小灯笼往师姐手里一推,干脆利落地把新朋友给卖了,自个拍拍屁股走了,说是要去打扫院子,这两天要有旧人来做客。
俩小孩虽然外貌年龄小,但干活偏偏抢第一,也不知是怎地原因,偏偏爱干活。鬼卿夫子怀疑他俩生前是驴,最终被严肃驳回。
“怎样,鬼暝楼待着是不是很怀念呀,阿陶。”万赋雪语出惊灯笼。
小灯笼咿咿呀呀了半天,悲伤一句,“你、你怎么知道的,我就说凌千迟嘴不严,迟早完蛋呜呜呜。”
“你没完。”
“我完了。我和凌千迟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败露了,我的功德......算了不说功德了,凌千迟一定手撕了我。”
“我自己猜到的。”
“我不信。我俩藏得万无一失,谁也猜不出我俩的绝妙计划。”
“嗯,确实。”万赋雪予它半分肯定,“但耐不住鬼卿夫子工作笔记里提过好多以前的事,怎样,讲讲吧,你和鬼卿夫子到底怎么一回事,还有凌千迟,他的功德是出了什么事。以及你们后续的打算,兴许我还能帮上忙。”
她搬来一个躺椅,悠闲地坐了上去。据她对案情的了解,小灯笼和凌千迟以及凌鹤寻算不上坏人,纯粹只是三个倒霉蛋。眼下她利用这三鬼的案件挣了不少好处,反过来帮他们一把也是应该的。
小灯笼缓缓开口,“我和鹤寻姐姐还有千迟哥哥是在夫子的学堂认识的,鹤寻姐姐很机灵,一下子就考上了鬼差的编制,可是那会儿突然就出事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反正最后就是鹤寻姐姐杀了凌二锄头,我和千迟哥哥担心鹤寻姐姐会被鬼差抓走,急不可耐地想解决她的功德问题,最后我们就想到了鬼皮灯笼。”
小灯笼哽咽了两声,继续道:“我和千迟哥哥本来想去鬼市偷一个鬼皮灯笼来着,可惜我俩腿脚不快,被鬼市的坏家伙抓到了,那个坏家伙还把我抓走做成了鬼皮灯笼,他还想把千迟哥哥也做成鬼皮灯笼......幸亏鹤寻姐姐来得快,把我们俩都救走了,不过我是来不及了,我已经变成鬼皮灯笼了。”
小灯笼倏然哭了。
万赋雪替它补充道:“所以你们就用了你这个‘鬼皮灯笼’,把凌千迟的功德换给了凌鹤寻,对不。”
“是的,后来千迟哥哥顶替了鹤寻姐姐上岗鬼差。你可能不知道,老衙主很欣赏千迟哥哥,所以当千迟哥哥决心替鹤寻姐上岗的时候,老衙主遮掩了千迟哥哥功德异常的缺陷,多亏有老衙主帮忙,我们的事才一直没有败露。”
小灯笼说着说着,二百鹉忽然飞了进来,停在万赋雪肩头打理羽毛。
“可是中间出了意外是吗,为何你要说是鬼卿夫子害了你。”万赋雪沉声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发现你们了吗。”
小灯笼看着二百鹉,忽然住了嘴。
它当然认识二百鹉,这是二府阎君府里养过的小玄凤,来鬼暝楼也是替阎君办事......
就连鬼卿夫子都很忌惮它。
小灯笼心生畏惧,彼时第一次跟着鬼差见到万赋雪时,这只二百鹉就在现场。它当时拼命掩饰,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生怕一句说漏嘴,它和凌千迟双双完蛋。
它谨慎开口,万赋雪可能无害,但二百鹉却未必,“没......其实那是意外,只是单纯的、可惜的意外,不小心让路鬼听见了我们干的事,他要报官抓我,为了不被调查,鬼卿夫子叫我谎称自己遇害,鬼府会第一时间保护受害者,而鬼卿夫子作为八府阎君的学生,鬼府忌惮阎君那边,如果我不主动要求,他们绝不会主动去抓鬼卿夫子,这样我们大家都能安全了。”中间绝对没有二府阎君掺和,阿陶默默道。
但它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它看二百鹉头也没抬一下,仍自顾自地打理着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