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毫无察觉似的,抬步走了过去。
后排那人依旧趴在桌上,因为身型高大睡得很是艰难,一条腿直接放在旁边空位下,膝盖顶住了桌底板,显得万分局促,空位桌上还放着些许零零碎碎不常用的东西。
盛夏一手背着书包,慢步走近。一直走到桌子前,他发现眼前睡觉的人似乎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将水杯放在了桌角下,动作不算大,但是在这安静的氛围中,还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王泽眉头皱得更紧了,说了句:“你是不会说话啊。哑巴吗?”
趴着地人闻声而醒,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伸入后脑勺的头发丝中,发丝在指骨间划过,才悠悠的支起半个脑袋,从手肘处露出了一只眼睛,眼神锐利,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黑眸就像一汪深潭,看不见他的情绪,和他对视只会觉得怯步。
盛夏依旧低垂着脑袋,他注视着自己座位的桌子角,一动也不动。被桌子挡住的手却忍不住扣着手指壳,这是他遇见心烦意乱的事情时候,下意识的反应。
顾文煜支起了身,侧脸下颚线轻微动了两下,嘴角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微笑,眼神淡漠,自下而上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人。对方个字不算高,目测177左右,头发蓬松很杂乱,刘海微卷,挡住了大部分眉眼,整个人十分的瘦弱,衣服领口处泛着黄色斑点痕迹,短袖袖口仿佛被过度拉扯,软塌塌地达拉着,看起来十分好欺负的样子。但是由于角度原因,顾文煜可以看见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清冷且阴郁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本是桃花眼却带着些许藏不住的戒备和凶狠。
左铭轻声道:“顾哥,转校生,要坐你旁边空位。”他言简意赅的总结了句。
顾文煜听完后,挑了挑眉,继续打量眼前少年,窗边的阳光正好照在了少年四周,头发色浅,像茶栗色,露出来的皮肤白皙,薄唇色淡,在光晕下看起来一点都不柔和温暖,反而更为冰冷。再加上那双眼睛,还有偏瘦的身形,就像只流浪了很久,经历了社会毒打的流浪狗。
别理我,这三个字就像是一种可见的印记,从头贯彻到尾。
微风起,少年身上最简单那种皂角味道隐约传来,挺干净的味道。
顾文煜没有说什么,移回了自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抬手拿了桌上的零碎东西顺手塞进抽屉。
郑老师等盛夏坐下后,就开始发测验的试卷,班上又开始恢复了以往细碎的讨论声。
“我们来讲讲这次试卷。”郑老师说完,就将视线转移到盛夏那边,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王泽一眼看出了郑老师的纠结,忙举手道:“报告老师,我把卷子借给新同学看。”
郑老师忙点头还笑着道:“行啊,王泽,是个热心肠,不过你也真的是对自己的分数不害臊。”
班上一阵哄笑,王泽抬手摸了摸脑袋,等郑老师开始讲题了,他就转头把自己的卷子丢在盛夏桌子上,说了句:”借给你。记得跟我记一下笔记。”
盛夏没有作声,拿过卷子就开始听课了。顾文煜顺着拿笔的手看了眼,字倒是清秀柔和,和人格格不入,不太搭调。
王泽不情愿地抱怨道:“连个谢谢都不会说。” 说完又看了眼后桌的顾文煜,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就转头听课了。
班上同学逐渐都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
下课铃声响起,郑老师收拾好东西还不忘嘱咐道:“收收心,别一个个无所事事的样子。”然后在一阵百无聊奈的‘知道“声中走出了教室。
窗户玻璃被敲响,一声口哨响起。
王泽侧脸过去,先打招呼道:“贺哥。”
贺余风笑着点点头,又杨扬下巴指了指顾文煜旁边的人道:“谁啊?”
顾文煜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没有回应。
王泽摸了摸脑袋道:“新来的转校生。”
贺余风笑道:“恭喜恭喜,咱们顾哥学生生涯第一次有同桌吧。”
顾文煜收拾好了东西,看了支棱着窗框边还欲继续贫嘴的人,问:“走不走?”
贺余风对着教室内看着他的几人随便挥挥手,道:“再见了。”然后又对着坐在自己凳子上对一切毫无反应的盛夏道:“新同学,下次聊。”
一整个早上,顾文煜都没有再回来过,盛夏也乐得清闲,他并不想和任何同学有任何的交集,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年,他完成他的承诺,给个交代。
可事与愿违才是人生常态。
中午午休刚结束,盛夏打了水正想走回座位,却被旁边伸出地一只脚,挡住了去路。他不想过多纠缠,抬腿就准备绕过去。腿的主人是个不善罢甘休的主儿,直接伸直了,踩在了旁边的板凳上,横在了路中间。
有的人就是闲的蛋疼。
盛夏没有侧脸,只是垂头看着地,冷冷淡淡地说道:“让一下。”
对方是个高大的男生,脸上带着点痞样子,戏略道:“哟,盛夏是吧!盛同学,要不你试试跨过去。”
“宋明决,干什么呢!想欺负新同学啊,这么不友好啊。” 靠坐在宋明决桌子一旁的李承喊了句,看着像是想帮盛夏解决难题,实际上语气却带着调笑的意味。
盛夏意识到,这是为早上的不愉快找麻烦。他心烦意乱地扣着手指。
高大的男生转头笑道:“哪能啊,我就提醒他几句。”然后又对着盛夏道:“怎么,不说话啊,和别人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不知道吗?你爸妈没教过你啊” 周围开始了一些小起哄,谈不上恶意,只是不是善意而已。
盛夏不想做无意义的嘴炮,因为这种挑衅的幼稚行为,本身就是无聊的情绪宣泄,没有道理可言,只会没完没了。他一句话没有说,转身绕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宋明决看着盛夏的背影,哈哈大笑了,骂了句:“真是个怂包。”
周围都是一片唏嘘声,学校里面,打不打得赢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外一回事儿。
从那天开始,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着盛夏,也可以说,盛夏他自己根本也不想融入这个新的集体,独来独往,寡言少语,不到万不得已,基本上也不会跟同学说话。
他的周围就像是打开了一层透明真空罩一样,让他的世界简单的划分为了,他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