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贞和二十五年,上京国师府。
昨夜大雪压境,冻土之上遍地银装,青瓦红墙的楼阁之上,琉璃瓦片晶莹雪粒粒被寒风吹拂而起,折射出通透澄净的光华。府内随处可见怒放的红梅,铺天盖地的梅香沁人肺腑,如陈年封藏的美酒般醇沉。
江乐鹿思绪恍惚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漆黑,如同身处被人拉了电闸的暗室。
眼睛缓缓聚焦,其实这屋中也不是全无光亮。远处似是有处小小的壁龛,里面盛放着一排点燃的白烛,只是光火甚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幻觉?
他分明上一秒还坐在教室里听课,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个地方。
出于一种身处未知环境的本能,江乐鹿稀里糊涂地朝着光亮的地方走了几步。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在耳畔响起,江乐鹿有些迟疑地向下看去。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他惊异地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件深色的广袖宽袍,袖摆上的绣银云纹细密精致,在烛火中熠熠生辉。丝绸面料贴身的触感极好,带着种贵重的垂坠感。
黑暗中有细微的银光在闪烁,江乐鹿眯了眯眼。
在他看清的一瞬,便感觉全身血液骤冷,汗毛倒竖。
那竟是挂了一整面墙的银制刑具,造型各异,尖锋闪着森冷的寒光,叫人不寒而栗。但若是抛开用途,那做工的精巧程度,丝毫不输江乐鹿在参观博物馆时看到的的那些所谓价值连城的旧时代工艺品。
江乐鹿下意识掐了一下手,传入大脑的痛觉刺激很真实。
不是幻觉。
他在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手中似乎是握着某样东西。
借着烛光,江乐鹿看到了一条颜色鲜亮的赤红鞭子。
鞭身如红玛瑙般通透,在暗色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不明的深红液体顺着鞭身的纹理交错横流,甚至有几滴滑入了他的指缝,掌心一片温热滑腻。
似乎是血。
这种凶案发生现场的既视感……
他杀人了?!
幽暗的光线让江乐鹿听力更加敏锐,黑暗之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了第二人的呼吸声。
准确的说来,那是一种极为压抑的低喘声,像是从一只奄奄一息的濒死小兽喉中艰难地溢出。
而那声音,好巧不巧,正是从他脚下传出的。
江乐鹿僵硬地低下头。
只见一人蜷缩着倒在地上。
看身形,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凌乱的黑发散落在脸颊上,叫人看不清面容。她身上是一件染了血的苍青素衣,露出一截线条流丽但伤痕密布的小腿。
其实不只是小腿,除了脸之外,少女暴露在外的肌肤无一处完好,鲜血自狰狞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新伤之下,是经年累月的陈旧疤痕,看着触目惊心。
江乐鹿呼吸一窒,伸手就想去把她扶起。
砰的一声,密室的大门被猛然踹开。
晨光涌入,纤尘飞舞。一个少年从外头跌跌撞撞冲进来,头破血流的狼狈模样。
在看到屋内情形的一瞬间,少年颓然瘫坐在地。
紧接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也跟着他进来,追上少年后纷纷拔刀架在他颈侧,像是生怕他做出什么对江乐鹿不利的事情。一时间,不大的屋子就挤满了人,空气压抑地叫人喘不过气。
江乐鹿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那被众人压制住的少年忽然抬头,死死盯住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江勒鹿,乔卿玉娘娘对你恩重如山,你却对她怀了那样龌龊的心思,真是披得好一张人皮。”少年的眼像暗夜中燃烧的两团火,声音嘶哑,含着难以言喻的悲怆,“她临终前还嘱托你好好照顾四殿下,你阳奉阴违,私自用刑,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娘娘的在天之灵……”
少年劈头盖脸一顿骂,话未说完嘴里就被人塞了布团。
江勒鹿则是直接愣在原地。
乔卿玉,四殿下……
这些称呼似曾听闻,细细想来,竟是与他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人物名字完全重合。
小说名为《渊天帝》,是自习课上好基友强行安利过来的,说是书中有个配角与他同名,建议全文背诵。
名字高大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讲的是天之骄子成神路。
然而实际上,这是一本极其隐晦的种马YY文。
男主在尚未成为挂逼兼精壮种马时,只是个宁国街坊中无所事事的混混头子。
遵循YY文固有定律,他在最落魄的时候结识了生命中第一位贵人。
宁国的女君,庄啼。
主角对女主一见钟情,说实在点,见色起意;女主对主角日久生情,说实在点,白富美被社会哥拐跑了。别问地位差太多如何谈恋爱,问就是种马主角都有优先择偶权。
但他们的爱情注定不被世俗所接受,无奈之下,女主恋爱脑发作,主动提出了私奔。
二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主角自然是欢欢喜喜答应下来。然而就在私奔前夕,忽有恶毒男配从天而降棒打鸳鸯,三言两语挑拨感情,令主角二人心生嫌隙,最终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