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安静过后,屋内有细微的吸气声响起。
江乐鹿脑袋嗡得一声,心中暗觉不妙,瞬间想起了原著中的一些设定。
——宁国人素来避讳鬼神灵异,对“夺舍”更是讳莫如深。
这并非毫无缘由。
传言,百年前宁国曾出过一位天资过人的女修。
她气运绝佳,突破大乘后又和一位九重天的仙君结为道侣,本该是人人艳羡的好命格,却在飞升之际大发癫狂,变得六亲不认,出手打伤道侣后便不知去向。
那女修的门派自然不肯承认自家得意弟子是修了魔道,只一口咬死是邪魔上身。
宁国千年来地灵空亏,飞升者少之又少,早已失去众神庇佑,每隔三四年少不了一场天灾。这好不容易等来个快飞升的好苗子,结果因为个“夺舍”之说胎死腹中,宁国百姓的怨气可想而知。
以至于现在,“夺舍”的罪名要比弑君还要重些。
越琳琅好整以暇地看向江乐鹿。
出乎意料地,江乐鹿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真要说的话,那就是看起来更加不耐烦了。
有几个眼色好的人,先一步站出来挡在江乐鹿面前,充满敌意地看向越琳琅,低声喝道:“大胆,放肆。”
越琳琅置若罔闻,仍是面带微笑:“江大人都没说什么?你们这算做什么,越俎代庖?”
江乐鹿握了握被冷汗浸透的掌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毛病,“依大祭司的意思,是说吾这府上有夺舍而生的邪祟?”
越琳琅笑而不语。
江乐鹿漫不经心,语气散漫:“原来在大祭司的眼中,吾已经没用到能放任邪灵随意作祟的程度了吗?”
“亦或是,您觉得今日府中将被夺舍的人会是吾,对吗?”
越琳琅心神一动,抬眼只见俊美无铸的男子扯唇,笑得温润。
可若有细心大胆的人多看几眼,便能发现男子眼底的阴暗诡谲。
他手上还握着沾着血迹的鞭子,乍一眼看上就像是从九幽爬上来的玉面罗刹。他身边的少女鼻息微弱,身上累累伤痕无声诉说着男子的罪状,他却如同无事人一般笑得春风自在。
“……你!”
这画面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一时间,越琳琅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没有十成的把握,今日过来本是想试探一下对方虚实,看看能不能诈出些什么破绽。
根本没料到对方竟如此直言不讳,像是半点同她周旋的心思都没有。
这一点,的确是像极了江勒鹿的作风。
越琳琅面上略有迟疑,抬眼只见男子面上坦荡疏朗,丝毫没有被拆穿身份的惊慌错乱。
的确不像是被夺舍的模样。
越琳琅心下一阵慌乱。她和江勒鹿并不算深交,平日里向来是彼此看不顺眼,却多年的同窗交情放在那里,二人也不至于为一点小事就撕破脸。
但今日这事——
越琳琅心下一阵慌乱和懊悔。
按照江勒鹿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十有八九不会放过自己。
“还有话说吗?没了就退了吧。”
越琳琅:……
这阎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虽然对方语气一如从前的凶狠,但周身的煞气的确是少了许多。
就在此时,江乐鹿听见身后一人谨慎地开口问道。
“大人,那……四公主怎么处置?是关柴房还是送到梅卿院?”
梅卿院是江勒鹿的住处。
反应过来的江乐鹿眉心一跳,觉得那问话的侍卫未免太没有眼力劲儿。
越琳琅还在这儿呢,当着人家的面问这种问题,是不是生怕江勒鹿的名声不够臭?
江乐鹿幽怨地转过头,想看看是哪个小王八蛋在拆自己的台。
然而一眼扫过去,众人无不死死缩着脑袋不敢抬眼,根本看不出是谁在说话。
只有三人抬着头。
庄啼仍是神情淡淡,一脸“你怎么样我都可以”,看着像是放弃挣扎彻底摆烂了。
与之对照的,洛淮还在仰着头抵死挣扎,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而越琳琅……
一双看不出年纪的美目圆瞪,整个人呆在原地。她身为大祭司,深居简出,不曾听闻外头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
江乐鹿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大姐我知道你只嗑主角和庄啼,但你能先别这么看我了吗?
纠结片刻,江乐鹿一咬牙,干脆忽视掉青衣女子饱含谴责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冷笑一声:“她么?吾还没训诫完。自然是送到吾那里。”
“至于他……”江乐鹿抬鞭指向洛淮,“送到柴房去,饿个两三天再听吾发落。”
“……”
男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鞭身的血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又面色冷淡地添了一句,“还有,在那之前,把她身上的伤处理一下,一身的血腥味儿,闻着真让人作呕。”
越琳琅脸色变得很难看:“国师大人,何出此言?”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门外的越琳琅,“大祭司,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再这样下去,四殿下……她真的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