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鹿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
是十来个扛刀带棍的男子,几人手里还提着着皮毛带血的林鹿野兔。
一如影视剧中时常出现的匪盗团伙,这群人看着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乍一看倒有几分像码头上拥挤着等活干的普通民工。
方才说话的男子走在最前,右眼上斜斜一道伤疤,皮肤黝黑,肌肉夸张地偾起,整个人看起来像只壮硕的黑豹,身边还跟着几匹灰狼。
他的目光落在躺在地面上的少女身上,细细打量,像是在打量货物。
有人凑上去问:“二哥,那两个小子怎么办?”
男人微微一笑,没说话。
倒是另一人抢着答了:“你个愣的,自然是带回去杀了吃。又不是女人,留着做什么……”
他们语气极其自然,江乐鹿却是暗暗心惊。
这群山匪,竟是吃人的。
话说,这个时代,难道没有朊病毒吗?
【没有哦。顶多会有些酸而已。】
江乐鹿:……
一分神的功夫,就听见那群山匪又吵了起来。
“诶……你这话说的,你忘了咱老大最喜欢这种白生生的男娃了?”
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白发少年身上。
年纪是刚刚好,样貌也不错,只是……
“但这小子生得一头白发,看着邪门,会不会……是什么妖怪……”
“要我说,他后面那个小的也不错,就是眼神看得人瘆得慌……”
“都闭嘴。”为首的男人似是终于听不下去了,低喝一声,余人便小心翼翼闭了嘴。
“女的和小的留下,至于这个……不人不鬼的。”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江乐鹿,冷冷吐字:“杀了。”
江乐鹿:“……”忽然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糟多无口。
事实证明,即使反派换了壳子,也不会被特别照顾。即使和两个大腿站在一起,他依旧是最先中枪的那个。
他远远看到男人招了下手,三匹眼泛绿光的灰狼如箭离弦般冲过来。
江乐鹿咽了口唾沫,往旁边看了一眼。
云穆清还没醒,庄啼沉着脸望着几匹狼,握着鞭子的指尖微微发白,眼神森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匹灰狼吐息之间,浓烈的腥臭味弥漫开,叫人喘不过气。
江乐鹿叹了口气,借着身体遮挡,不轻不重按住了庄啼按着鞭子的手。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轻轻摇了摇头。
倒不是觉得庄啼会意气用事,而是他还有别的办法。
“我来就行。”江乐鹿侧过头,低声说道,本不指望有什么回应,松开手的刹那,却听见庄啼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再低头,庄啼已经将鞭子收回,看起来颇为配合。
江乐鹿舒了口气,抬眼便看到几个山匪挥刀迎面而来。
若不躲闪,他必血溅当场。
庄啼眼眸一冷,转头仰望的刹那,便见少年眉眼清隽,唇角弧度隐隐。
“诸位若能留我三人性命,我便可修书让家父付你们白银万两。”
少年朗润的嗓音在寒冷的冬夜里尤为清晰。
刀锋停落于少年鬓上一寸,停滞不前。
一缕飞散的银发被利落斩断,飞扬旋转着落入地面。
这金额对他们的诱惑力实在不容小觑。
那黑豹一般的男人眯着眼道:“万两银?”
江乐鹿微微颔首:“是。家父为朝廷命官,若各位愿意,在京中捞个官位当当,亦不在话下。”
山匪们俱是一愣。
在他们之中,不少人也曾是耕作山间的农户,苦于官兵欺压,这才占山为王,行匪盗之事。
再加上近年来,剿匪除寇之风愈盛,他们对官僚之辈无比痛恨,但骨子里仍留着一份憧憬。
但他们们的观念中,只有读书人能当官。
无论是他们是耕作山间还是劫掠营生,换来的钱,怕是都不够给儿孙换个芝麻点大的官当当。
想到山下总给他们穿小鞋的新任县令,黑皮男子眸光一沉。
他解下肩上钢刀,和身旁几个人交谈了几句。
他转过身:“你老子是做大官的是么?那你可有证据?”
“证据么?”少年略一思索,忽然伸手。
掌心赫然躺着一枚莹润光华的玉玺,暗夜中流光婉转,甚是美观。
一瞧就是个宝物。
所有人都被玉玺夺去了注意力,站于少年身后的庄啼眸光中亦闪现几分讶异。
良久,黑皮男子瞪着眼睛道:“这啥?”
江乐鹿早料到他们不识货,面不改色道:“我爹的官印。”
男子眼泛精光,似乎想伸手来夺。江乐鹿反应极快,把东西往身后一藏,“这东西我爹宝贝得很,好汉大哥若是把这玩意夺去了,我爹气急,怕是就不在乎我等的命了……”
男子咬牙冷笑:“那又如何?”
江乐鹿把那玉玺往空中抛了一抛,一脸无辜:“不如何。只是大哥若真要叫我为难,我就算今日把命丢在这里,也要先把这玩意儿砸了,那时候……那万两银几位好汉哥哥还拿不拿得到,我可就说不准了。”
倒是半点不愿吃亏。
男子吸了口气,想是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肉票。
半晌,才粗着声音道:“那你们跟我回寨子,路上老实点,别想耍花样。”
“好好好。”
江乐鹿走过去把少女背起,嘴里连连答应着,看起来老实的不得了。
身子一弯,江乐鹿转眼,恰好看到庄啼紧紧皱起的眉头,像是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伸手捏了捏男孩的掌心。
江乐鹿眨巴了下眼睛。
“别说话,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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