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西瑶和叶鼎之出了学堂,一路隐身往青王府而去。
叶鼎之带着百里西瑶在青王府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到了青王府中的一处院落。
“根据我对青王的了解,他应当会把东西放在书房。” 叶鼎之指了指下方仍旧亮灯的屋子。
百里西瑶站在树上,低头看着书房内坐着的人影。
“只是,青王还在,看来只能等一等了。” 叶鼎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百里西瑶摇了摇头,“不能等了。”
她一个闪身落到了院中,而后缓步靠近书房大门。
叶鼎之没想到百里西瑶这么勇,他急忙跳下树,跟上了小姑娘。
百里西瑶抬手朝着门缝点了点,一缕金光缓缓飘进书房,向着青王而去。
几息后,青王便晕倒在桌案之上。
看着小姑娘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叶鼎之吐出口气,‘还得是西瑶啊。’
书房内,百里西瑶四处看了看,她将目光锁定在青王背后架子上的一长形箱子。
叶鼎之有些惊讶地看着百里西瑶径直走向架子,拿下那个长箱,他就算此前见过,都不能确定东西一定在原本的箱子里,小姑娘这看两眼就知道,真是神了。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柄长刀和一个更小的匣子,那刀的刀身流光溢彩,水光波动如蔚蓝的深海,隐隐带着寒意。
叶鼎之看着长刀挑了挑眉,不管看过多少次,这刀都美的摄人心魄,像是有意识似的,让人想要将它握在手中,用鲜血滋养。
而百里西瑶却是秀眉蹙起,晶莹的双眸中满是不敢置信,这长刀上萦绕着血气与杀意,一缕带着寒意的黑雾不断缠绕在她莹白的手上,像是要将那抹白吞噬殆尽。
纤细的柔荑缓缓伸向箱子内的长刀,圆润白皙的指尖微微颤抖,百里西瑶轻抚刀身,触手光滑,如深渊寒冰,她的眼中竟是露出心疼之色。
而后百里西瑶看向那个小匣子,轻轻打开,里面雪白的皮毛上是鲜红如血的珍珠,她手臂止不住地颤动,素手轻轻触碰那血珍珠。
“啊!” 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刺入耳中,一些人身处昏暗之中,被鲜血染红的池塘,因痛苦不断扭动的长尾。
一段极其痛苦的记忆直直冲进百里西瑶的脑海,她身形晃动,呼吸困难。
一旁的叶鼎之发现不对,他立即扶住百里西瑶,眉头蹙起,“怎么了!”
“无事。” 百里西瑶轻声回道,她深呼吸几口气,一颗泪珠自眼尾滑落,滴在箱子上。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 叶鼎之眉头愈发的紧,他瞟了眼那颗红血珍珠,烛光下血色妖艳异常,没来由的叫人生出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渴望。
百里西瑶稳了稳心神,她将箱子盖好,轻声对着一旁的叶鼎之说道:“云哥,你带着东西走吧。”
“那你呢。” 叶鼎之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百里西瑶转过身,他看向趴在桌上昏睡的萧燮,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下。”
叶鼎之抱起箱子,他顺着百里西瑶的视线看向萧燮,“不行,我必须盯着你。”
萧若风的嘱托历历在目,这小姑娘从刚刚开始就不对劲,他须得看顾好她。
百里西瑶也不再回话,她径直走到桌边拿起烛台,将火点在书上,挂画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书房内不少地方都开始燃起火焰,叶鼎之眼瞧着那烛台就要伸向昏睡的萧燮,他一把握住百里西瑶的手腕,“点个火就行了,没必要烧死他吧。”
二人僵持了几息,百里西瑶鼓着腮帮,很是不满,“那我要整个青王府都着火。”
叶鼎之倒吸一口冷气,终究是无奈地叹口气,“只要不闹出人命,青王府你想烧就烧了吧。”
百里西瑶最终是放下烛台。
叶鼎之一边看着百里西瑶,一手抱着箱子,另一只手提起青王。他将萧燮扔到了门边,而后跟着百里西瑶出了书房,往府内而去。
一袭墨色劲装的应玄处理完事情正往书房方向走,就看到那里火光冲天。她顾不得许多,提步向着书房就要飞身而去,忽然身旁一阵风吹过,应玄眸色一凛,长剑出鞘,她大喝一声,“什么人!”
叶鼎之拉着百里西瑶屏息躲在一旁的假山后,他伸头看着四处张望的应玄,心中一紧,这应玄比他想的还要谨慎。
刚刚他们二人在青王府各处放完火,正往外走,迎面就遇上了应玄,百里西瑶都没打算躲,从她身旁施施然就走了过去,哪曾想这应玄竟然察觉到他们了。
叶鼎之瞟了眼一旁神色淡淡的百里西瑶,暗自叹了口气。
看着应玄提剑往他们这边而来,叶鼎之拉着百里西瑶往后缩去。
“不好啦!走水啦!”
几声疾呼唤回了应玄的注意力,她最后看了眼假山,便飞身朝着书房而去。
看着应玄离开,叶鼎之拉着百里西瑶赶紧往外跑。
萧燮是被烫醒的,他看着背后的火焰,不停地大喊,“应玄!应玄!”
应玄破门而入,一把将他拉出了书房,所幸发现及时,萧燮后背并无太大烧伤。
多亏近日不断下雨,此后历时两个时辰,青王府中的大火终是熄灭,除财物损失外,并无一人伤亡。
得知青王府被火烧的消息时,萧若风正走在皇宫夹道上准备出宫,他刚刚向皇帝请旨去往南方赈灾。南方大堤被雷劈的消息几乎和他前后脚到明政殿,太安帝萧崇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的请旨,并派遣工部、吏部、户部等官员协助琅琊王南方赈灾。
同时,令受灾地周边各城官员、军队随时待命,听候琅琊王调遣。
‘想也知道青王府的火是谁放的,只希望没有伤亡才好’,萧若风暗自叹了口气,‘有鼎之在应当出不了问题。’
一道白色的身影迎面而来,齐天尘向萧若风微微点头,“殿下。”
“国师请讲。”
“老夫夜观天象,南方水患或另有隐情,只是老夫术业不精,无法参透,烦请殿下代为转告姑娘。”
此番齐天尘特意等在出宫的路上,就是来提醒萧若风,或许可以向百里西瑶寻求帮助。之前小姑娘曾说他们师门不参与人间纷争,此次南方水灾也不知道百里西瑶会不会出手相助。但齐天尘想,若是萧若风询问,百里西瑶应当会提点一下。
看着齐天尘期待又带点小心的样子,萧若风微微一笑,“国师尽可放心,绵绵会与我一同去往南方。”
闻言,齐天尘呼出口气,他捋了捋胡子,“那就请殿下,务必护好姑娘。”
“自然。” 萧若风朝着齐天尘一点头,便抬步往宫外走去。
后面,齐天尘恭敬地微微俯身,“祝殿下凯旋而归。”
百里西瑶和叶鼎之回到学堂时,李长生已经等在园中,阿彩就站在他的肩膀上。
“具体的事儿,我已经听柳月他们说过了。”
李长生难得一见的神色认真,“济慈,你是怎么想的。”
百里西瑶沉默一会儿,而后轻声说道:“这次的事情必须我去。”
“虽然不知南方现在情形如何,但按最坏的打算,只能是我。”
“行吧。” 李长生呼出口气,他一改认真,形容懒散地挥了挥手,“那你就去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说话间,一个庞然大物被几辆马车拉进了园中。
柳月看着占据了园子西南角的船,微笑着摇了摇扇子,“还真给搞来了。”
墨晓黑则是挑了挑眉,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速度之快属实令他没有想到。
苏朝招呼着学堂护卫一起将大船卸下,那些护卫朝着李长生一拱手,便牵着几辆马车离开了园子。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百里西瑶,“姑娘,船我给你找来了,你看看够不够大。”
这哪里是船,明明是一艘长约十五尺的双层画舫,两层的屋檐翘起,悬挂宫灯,里面小几、桌案、软榻等一应俱全。
苏朝挠了挠头,“时间紧,我只找到这样的,不太好看,姑娘你不要嫌弃呀。”
百里西瑶看着那画舫仔细端详一番,而后轻轻一点头,“挺不错的。”
苏朝咧嘴笑了笑,他居然被百里姑娘夸了。
不多时,苏辰领着几辆马车进入园子,她看向百里西瑶,“小姐,这些是药材,雨具和粮食。”
百里西瑶走近其中一个马车,她提起上面一个蓑衣,面带好奇,“苏辰,你准备草干嘛呀,我们不骑马。”
苏辰愣了愣,“小姐,那是蓑衣,防雨的。”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雷梦杀更是一言难尽地看着百里西瑶。
“哦。” 百里西瑶放下蓑衣,她走到另一辆马车旁,指了指上面的大袋子,“苏辰,这是什么。”
她伸头看了看,“你带了好多呀。”
“这是粮食,小姐。” 苏辰顿了顿,“南方水灾多时,粮食应当会紧缺,我就多准备了一些。”
百里西瑶挠了挠头,“其实不用带这么多,我是打算到那里再种的。”
此话一出,周围一群人都叹了口气。李长生笑了笑,他走过去,怜爱地抚摸百里西瑶的头发,“济慈啊,你就能算让粮食一夜之间长出来,那没有加工,要怎么吃呢。”
寻常百里西瑶辟谷,就算识得五谷也只是认识植物,并不知道所谓的‘粮食’究竟是由植物怎样变成的。
由作物变成粮食需要经过多道工序,而南方多地已经被水淹没,想要产出粮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雷梦杀看着呆呆点头的百里西瑶倒吸一口凉气,他一把抓住身旁的柳月,“小师妹这副样子去治水患,真的没问题吗!”
“我不想雷家堡被水淹了呀!”
听到雷梦杀的话,百里西瑶鼓了鼓嘴,“那苏辰你把药材和粮食放到船上吧。”
“蓑衣就算了。”
听到这话,叶鼎之蹙了蹙眉,“没有蓑衣,如何防雨?”
他们是去治水的,总不能打着伞去疏通河道吧。
百里西瑶叹了口气,“鲛绡。”
“是啊。” 柳月一把挥掉雷梦杀,他摇了摇扇子,“传说鲛绡入水不濡。”
“小师妹,你那里有。”
百里西瑶点点头,她看向苏辰,“苏辰,之前的那些大箱子,白色的箱子里面应当有,你都拿上吧,到时候披在身上可防雨。”
苏辰点了点头,她先安排苏朝将东西装上船,而后快步朝着萧若风的院子而去。
百里西瑶扭头看向一旁的叶鼎之,“云哥,你不准备一下吗。”
“准备什么?” 叶鼎之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剑在身上呢。”
“师门令牌和之前拜师时,师姐给你的那套衣衫。” 百里西瑶有些无奈。
叶鼎之点了点头,刚准备动身,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不用啦。”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各带着两个包裹走了过来,“我给云哥你带上了。”
说话间一个紫色的身影跑了过来,尹落霞朝着柳月一拱手,“师父,弟子想要一同前往南方。”
柳月点了点头,“去吧,也替为师尽一份心力。”
尹落霞抬起身,她朝着柳月认真一点头,而后凑到了百里西瑶身边。
柳月看着那些少年,他挑了挑眉,用胳膊捅了下一旁的墨晓黑,“哎呀,当师父的感觉真好。看到弟子成长的如此之好。”
“我很是欣慰呀~” 柳月笑的灿烂。
墨晓黑也不理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百里西瑶看了一圈,她歪头想了想,“好像还差点什么。”
“绵绵,你的药带了吗。” 伴随着低沉温和的声音,萧若风快步进入园子。
他看向苏朝,“苏朝,你先回院子,把绵绵的药带上。”
“这……” 苏朝有些为难地看向眼神不善,盯着他的百里西瑶。
萧若风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他笑的温和,“去吧。”
苏朝一拱手,他避开百里西瑶的眼神,没几步就跑没影儿了。
百里西瑶眯着眼睛,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萧若风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不要任性。”
“好吧。” 小姑娘腮帮鼓起,活像一个刚刚出炉的小包子。
周围一群人看到这场景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百里西瑶轻轻眨眼,她看了一圈,终是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我知道了。”
“少了姬若风。”
她点了点头,“我就说少了点什么。”
小姑娘四处看了看,她轻声喊道:“姬若风,姬若风。”
“我看你是真把我当跑腿儿的了。” 伴随着声音,戴着鬼面的姬若风落到了园中,他双手叉腰看起来颇为不满。
百里西瑶也不在意,“你不是会秋水决嘛,而且详细情况需要你在路上细细说与我听。”
姬若风一叹气,“行吧。”
“真真是好奇害死猫,我没事跟你签什么鬼契约。” 他低声嘟囔着,很是懊恼自己当时怎么就上套儿了呢。
看着姬若风这个样子,李长生咧嘴笑的开心。
不多时,苏辰和苏朝抱着两箱东西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小蓝他们。
百里西瑶立即被几个小朋友围住。
呜呜呜,“济慈,我也一起去。”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小蓝,云亭,云逸和云臻,“小蓝,这次就我和阿彩去,你们就留在学堂吧。”
小白落在百里西瑶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嗷嗷,“我会想你的,济慈。”
她伸手挠了挠小白的下巴,“我也会想你们的。”
云舒蹦跶着走到了百里西瑶面前,她伸手轻轻抚摸云舒灰色的羽毛,“怎么了,云舒?”
咕咕咕咕咕,“我想一起去,我可以送信。”
听到云舒的话,其他几只立即看向百里西瑶,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我也可以的期待。
只见百里西瑶笑的温柔,就在他们以为小姑娘会同意的时候,她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不行。”
百里西瑶在一众失望的眼神中站起身,“那边正在下雨,雨水会打湿你们的毛,然后你们就会生重病。”
她神情严肃,继续说道:“而且那边的人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他们一看到你们就会把你们抓去烤了吃的。”
几小只害怕地后退一步,百里西瑶看着他们齐齐摇头的样子,暗自一挑眉。其他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姑娘,倒也不至于抓小蓝他们去吃吧。
“你们就在学堂里玩,不要出学堂,不要伤人。”
百里西瑶瞟了眼李长生,她伸手一指,“要是无聊了,就找李老头玩。”
听到百里西瑶的话,李长生瞪着眼睛指了指自己,他不敢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
其他人则是挑了挑眉,尤其是李长生的几个徒弟,嘴角都默默扬起了一抹微笑,他们往常没少被李长生找荏儿玩弄,现在可算是有能治得住他的人了。
看着百里西瑶嘱咐完小蓝他们,苏辰将令牌递到了百里西瑶面前,“小姐,我把你的令牌带上了。”
“谢谢。” 百里西瑶伸手接过,她将玉牌挂在了腰间,“差点又忘记了。”
等一切装点完毕,百里西瑶秀眉轻蹙,“我怎么还是觉得,忘记了什么。”
“呦,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一个有些懒散的声音自拱门处响起。
众人抬眼看去,司空长风笑了笑,“王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