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卡了卡,“莫非公子并非为寻宝而来?”
小狐狸摇头,“非也非也,我自是来寻我家郎君,甚么钱财的……”他眼珠又是滴溜溜一转,“若此间主人乐善好施,我也自会欣然笑纳。”
顾惜崇在旁,冷冷开口:“此处荒僻,百年未有人踪,定无你所寻之人。”
小狐狸也不生气,笑嘻嘻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自然知道李郎踪迹,想我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年,他只要留下一点痕迹,我都会找得到!”
……
……
甚么同床共枕二十年,四舍五入只有十年好吗!
啊呸!神马同床共枕,难道不是我就是那个枕!
不管小狐狸如何信口雌黄,我三人总算是定下不可内讧各取所需的盟约。对此我倒是乐意相信,顾惜崇向来自持身份,如今更嫁入豪门,想来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小狐狸……哼哼,狐狸屁股我打不得吗?
约定继成,仨人继续探行。
这片碧绿草场一眼望不到头,走了大半个时辰,仍旧芳草连天,艳阳高照,偶尔有野兔蹿过,也不怕人,抱着草揪揪啃个不停。小狐狸见到登时就走不动道,两眼发亮盯着兔子猛瞅,若显露真身,此时大尾巴定在地上激动的甩来甩去,我不得不上前提醒他时日紧迫,赶路为妙。小狐狸悻悻答应,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好笑之余,不由升起两分担心。炼虚真人当然不会为外物所迷,莫说一两只野兔,便是月宫里兔仙下凡小狐狸原本也该不屑一顾才对,看来这秘境对他的影响远不止功行,恐怕心境犹甚。
如此又行走半日,却依旧不见人烟,与当年所见大不相同,我便有点踌躇。
我等如今都是肉身凡胎,如此烈日当空不停行路,早已一身透汗。小狐狸不停舔嘴唇,显然渴得厉害,眼角偶尔向我与顾惜崇一溜,只瞧不说话。我猜到他没有带食水之类,暗自摇头,也不知流利寺那帮秃驴怎么回事,居然就任这毫无历练的家伙出得茅庐,当下欲解开天袖囊取出无根水与他,不想天袖囊静悄悄毫无动静,连念几个符咒都不成,竟是全然解不开。
这种情形与当年截然不同,我皱眉不语,顾惜崇忽然出声:“此境之中,所有灵物皆无效力。”又瞥了眼小狐狸,淡淡道:“渴了挖草根,你这般爱野兔,饿了大胆追求所爱就是。”
小狐狸正眼巴巴等着我的水壶,闻得这一句勃然大怒,“胡说八道!小爷才不爱兔子!不爱兔子!不爱!”说着面红耳赤连连跳脚。
我只得上前安慰:“是,公子甚么也不爱,此地诡异,我们还是速速前行为是。”小狐狸反驳道:“这话却也不对。郎君我自然爱,再说这兔子种类也不好,一点也不唇红齿白美貌可爱。”
所以美貌兔子你就爱了是吗?
我懒得管他,拔步而行。小狐狸跳脚半晌,看无人睬他,闹了片刻也便跟上。
如此行路又复半日,依旧是万里碧空朗朗如洗,绿草漫漫接天,只是这番情形入得眼中,再激不起半点欣赏。
小狐狸蔫蔫开口:“要走多远啊。”嗓音已有些喑哑。
我看到他雪白双颊已失色,眼神也不复水润,当下停下脚步,长剑出鞘。
小狐狸朝后纵跳两步,惊怒道:“你要干……”
他话音未落,我手中剑已剑尖袭地连环划出几个圆圈,复一用力,几大丛青草登时飞上半空,随着剑锋往复纵横,数捧碧草已化为漫天青色。我手腕略动,一柄长剑在毫毛草雨中腾挪挑抹,剑光闪闪,草沫星星,不过片刻后,绿意皆随风散。
我倒悬剑柄,将剑首递给小狐狸,笑道:“送你。”
但见剑身如镜,其上截悬一抹水意,其色微碧盈盈欲滴,却是草木含而未蒸的水晕。
小狐狸在茫然中接过剑首,却未饮下,看着我道:“你不渴么?”
我笑道:“不打紧。”
小狐狸怔然片刻,方舔去剑上草木之水,重又将长剑递还,我见他面色尚带枯色,当下如法炮制,接连取净身侧丈许草木露水,与他饮下。
小狐狸喝掉不少水,脸色终于好了些,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又看向在旁袖手旁观的另一人,道:“他不渴的么?”
顾惜崇剑法不错,大可自行断草取水,至今神定气闲,那是当然不渴,我摇头,“他不渴。”
小狐狸又瞅我一眼,犹豫片刻,又道:“你这个人好像不错,就是长得……好吧,先不提这个岔。”说着挺胸抬头,石破天惊,“不过我是有夫之夫,你莫要错付真心。”
我大笑出声,回剑入鞘,“你放心,在下绝无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