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以目相顾,旋即低声称是。
码头上黄府派来的马车等候已久,待我等上了车,布帘子一撩,全瞧不见外界动静,只听得到蹄声答答不断。小红摩拳擦掌的几次三番想挑帘观看,被我扫去两眼,到底摸了摸还青肿的腮帮子没敢动弹。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分,马车终于停下,诸人下了马车定睛观看,均不禁一怔。
黄府青瓦朱墙,颇有气势,然而大门口却是白幡高悬,挽联大张,檐下一排白灯笼上墨色奠字十分刺目,这哪里是办寿宴,分明是丧事才对!
黄管家木着脸将我等领进侧面一处两进小院,道:“便是这里,你们好好休息,吃的用的尽跟下人说。须得养好精神,明日三更好好给我家老爷唱戏。”说完又木着脸离去。
此时这处小院只剩小青班的男男女女,连老班主也消失不见。
小红抹去额头上的汗,呸了一声,“看老子这头汗。”见众人目光投来,胸膛挺高,理直气壮的道:“姑娘我就爱自称老子,怎地?”
适才从黄府门前到这间小院之所见,除了几处灵棚,余者皆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在白茫茫的浓厚雾气之中,偶尔现出黑线勾出的圆圈,漂浮不定无形无质,若非黄管家引领前路,偶尔撞上一个怕也难免,无怪小红惊出一身汗,黄府内外,也就眼下所处的这间小院清晰如常。
我本来打算探究一番,见此情景便也作罢,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原来已到晚膳时分,当下和几人一道用了晚饭。
别说,黄府伙食还真不错,比昨晚没盐的江鱼要好多了,一顿饭吃得我心满意足,当然也有人不似我这般不客气,比方说桃花梅花两位姑娘面对美味佳肴就一口没动,郑四娘子倒是筷起筷落,十分豪爽,还时不时冲她家夫君露齿而笑。
看样子她家相公早晚得成她盘中餐。
那个什么来着?对了,螳螂,螳螂就这样。
听说母螳螂兴致高昂起来,一口就一个公螳螂下酒。而公螳螂为了活命,就是最热火朝天的时候也必须特别谨慎,特别小心,特别……
我正思绪乱飞,忽听旁边有人道:“李三哥。”转头一看,正是公螳螂……不是,郑四……也不是,申方瞳,申方瞳,登时就打了个寒噤。
申方瞳眉头略略一皱,旋即平静,道:“李兄请借一步说话。”我刚想说自己还没吃完,他已拽住我的袖子,两处指节绷得紧紧的,我无法,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随他来到一处屋檐下,就听他开门见山道:“不知昨夜之议李三哥考虑怎样?”
昨夜之议?指的莫非是要如何助他摆脱他媳妇?这也算不上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这么急吼吼的干嘛?
我还在奇怪,就听他继续道:“这处院落总共五间房,今晚势必不能如昨夜在船上那般男女各自一处,贱内恐有夫妻相聚的打算。”他在贱内二字上重重着音,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我闻言一怔,想不到申相公这般仔细,果然和他媳妇卧龙凤雏,天生一对,想到此处不由看向席间,就见郑四娘子笑吟吟的看来,两片红唇轻轻咬住竹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