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陈微舟自有安排,爱谁来谁来,问也白问。
正当我以为这场会面差不多散场,岳锦忽道:“岳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道兄应允。”见我颔首,朗声道:“风华法会胜者,可随意挑战一人。”她抱拳望来,目光亮若星子,“若我侥幸得胜,还望道兄不吝赐教。”
我放下茶杯,扬眉回望,反问道:“你决心如此?”须知她以元神之尊挑战金丹修士,败了固是奇耻大辱,战胜也胜之不武,对名声可谓百害无一利。
岳锦毫不迟疑,点头道:“我听冯师弟描述经过,知道兄以凡人之躯,挥木剑斩鬼,透其肺腑而毫发无伤。身为剑修,不能见识这等神剑岂不遗憾?与之相比名声这等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归苡这徒弟收得好!
我扶案起身,目视她瞳光,“既然如此,就依真人所言。”
岳锦面露笑容,并未多言,再度作揖便转身离去。旁边的冯衍适却步履迟疑,岳锦也不催促,径自离去,将他一人留在殿内。
冯衍适目送师姊离开,怔怔不语半晌,忽回身再度拜倒,诚声道:“多谢李真人援手之德,若无真人相救,晚辈早已,早已……”说到最后声音发颤,已露泣音。
我皱眉道:“你哭什么?”
他仍旧不曾抬头,下唇几要咬出血来,许久才勉强道:“我……我这番,这番遭受奇耻大辱,有辱山门,百死不足惜。”
我哦了一声,奇道:“那你怎么还没死?”
冯衍适被问得一颤,头耷得更低,“我,我也不知道……”身体打颤,两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我皱眉看去,“也罢,你师姊说你是贵派中的佼佼人物,想来一定是打遍千重无敌手了?”
他闻声愣住,总算肯把脑袋支起来看我,口中道:“晚辈哪敢?千重三千界剑法至尊,金丹元神顶尖剑修不计其数,更莫说炼虚之上的各位真人。其实就是筑基境界,晚辈也不敢自称第一。”
我哦了一声,淡淡道:“原理贵派这般厉害,想来人人都是百战百胜,天下无敌。”
冯衍适茫然相望,连眼泪都不掉了,“虽然本派……可岂有人人都天下无敌的道理?”
我屈指敲击几案,冷笑一声,“这么说千重高人们也败过?”说到此处声音骤高,拍案怒道:“若败了就如你一般去死,难道千重还有活人!”
冯衍适被我怒意冲击,全然懵住,口中喃喃争辩,“这,这等羞辱非是寻常败绩,……”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输人输鬼都一样,反正都是败,何来不同?”
“你要不想打回去只顾哭,也罢,你们凌绝顶后面有条深沟,你不妨跳里面哭。总之别在我面前,我这个人性子不好,看到别人哭就想揍他。”
冯衍适身体大震,僵在原地,良久不语。
我亦不做声,反手沏茶,徐徐品茗。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衍适忽地抬头,虽仍泪悬于睫,黑眸之中却有火光燃起,憧憧又烈烈。
他手按剑柄,单膝跪倒,沉声道:“李真人提点之恩,晚辈铭记在心,誓不敢忘!”说罢又重重施礼,向我深望数眼,昂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