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煜嘴唇一动,李文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苏明煜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发生个什么意外,他回来怎么办?你让他还怎么活下去?”李文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早就被父母抛弃了,如果回来连你都不在了,我想他肯定不会独活。”
“什么意思?”苏明煜望着他,哑声问,“什么叫他已经被父母抛弃了?”
李文叹息着摇摇头:“有些事情,还是由当事人给你说吧。总之,苏伯父和季阿姨,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李文所说的话像一颗定时炸弹存在苏明煜脑袋里,且不说他能不能帮上季佩,苏允真的还会回来吗?即使回来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可讲?
在李文这里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苏明煜只能买早餐去探望在酒店的季佩。然而等他进酒店后,前台工作人员告诉他,季佩给他留了一封信,人已经走了。
苏明煜回到车上,连忙拆开信来看,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明煜,妈妈走了。
这次突然来打扰你的生活,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你,好在你爸爸已经找到了,我现在马上赶飞机回澳洲,等那边处理妥当再给你消息,照顾好自己。
季佩留。”
苏明煜的手紧紧地攥着那张薄薄的纸,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掌心。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也显得尤为突出。
他趴在方向盘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了。车窗外的风,车内的广播,甚至是他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就这样趴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动静。直到车内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沉闷,他才缓缓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
他告诉自己:苏明煜,不要怕,没了他们,你还有儿子在,最起码,儿子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
首都某区,戒毒所。
“今天感觉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谢谢,没问题。”
陈锌望着躺在床上这个比熊猫都珍贵的青年,突然想起俩人第一次见面。
青年穿着一身单薄的毛衣,精致的五官非常端正,只是眼窝陷得很深,一副病态样,脚上也只是一双居家拖鞋。他来到戒毒所,告知自己想戒毒,可不可以帮帮他,让他脱离苦海。
他似乎很痛苦,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寒冷,只是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可不可以帮帮他,他想活下去,他想陪他走下去。
当时陈锌正在值班,在他们这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被迫送进来戒赌,几乎没人愿意来这里。
所以当苏允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这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人。
给他做完检查才发现苏允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吸食了毒品。
随后他又让有关部门查他的身份,没想到引来了一位高级领导人,那人只告诉他们一句话,满足青年的要求,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青年叫苏允,MI5局高等保护人员,他并不是在国内吸食,而是留学期间在澳洲被人注射高纯度的白粉,至今都没戒掉。
他们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一概不能多问。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他见惯了各种坚持不下去的人发疯,唯独苏允让他们意外。
高纯度的白粉可比任何毒药都难戒,长期使用会破坏人的免疫功能,并导致心、肝、肾等主要脏器的损害,交互使用注射器注射还能传播艾滋病等疾病。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严重者可能会自杀、自残,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而苏允从始至终都不开口,哪怕已经被毒瘾折磨的夺去了理智,他依旧咬着牙不出一声。
直到后来,陈锌才知道,苏允有比毒瘾更严重的心理创伤。
“希望你再坚持坚持,不要放弃,如今一切都在好转,你的身体已经开始适应新的环境,相信再过段时间,你就可以完全脱离它了。”
苏允沉默了一会,看向陈锌问:“五月之前,可以吗?”
“不瞒你说,这个我没法给你保证,你也知道,你被注射的东西比钻石都贵,而且除了这个问题,你身体还有另外一种疾病存在。”
苏允明白:“我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
“谢谢。”
陈锌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看着他闭上眼睛,默默关上门出去了。
苏允听到门响后又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吊灯陷入了沉思。
他来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也就是说,他离开苏明煜,已经整整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