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手持那份检查报告单的主任，其惊愕之情更甚于他。两人在办公室内面面相觑，目光交汇间似乎都在疑虑是否眼前的景象只是幻觉一场。

苏明煜的面色如同被霜雪覆盖般苍白，他推开身边的苏允，步履沉重地走到沙发前坐下，随后双手紧抱住头，仿佛想要隔绝外界的纷扰，长时间地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苏允过来跪在他面前，握住了苏明煜冰凉还有些发抖的双手。

“哥，小锐，是我们的孩子，对吗？”

苏明煜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如何解释这荒唐的一切。

苏允带着祈求，哑声问他：“苏明煜，你回答我，是不是？那夜之后，你……你怀孕了……是不是？”

苏明煜越是沉默，苏允越感觉到绝望。

这些年，苏明煜是怀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一个人抚养长大的苏锐，当初……又是如何生下这个孩子，十月怀胎，他又是如何度过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知情权，也有责任照顾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苏允双手紧握着那人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融入这紧紧的握持中。他的额头贴在苏明煜的膝盖上，无法掩饰的泪水如大雨滂沱，他失声痛哭，宣泄着内心深处的悲痛。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从来都不后悔。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不该招惹你，不该爱你，更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真的该死，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也不会被我毁了。”

“我好后悔。”

苏允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刀，塞进苏明煜的手里，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你干什么？”苏明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想把手里的刀扔掉，却没有他的力气大，“苏允你做什么，放开！”

“你杀了我吧，你现在一刀下去，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扰你们父子俩的生活，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带着儿子安心过完下半辈子。”

“我所有的财产都是留给你的，你不需要工作，等我死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想结婚我也不会再拦着你。”

苏明煜紧握着那把锋利的刀，刀刃毫不留情地穿透柔软的布料，霎时间，四周被那殷红的鲜血所浸染。

那刻，他仿佛感受到了刀尖直插心脏的疼痛，痛楚如此刻骨铭心，以至于他难以挺直那颤抖的腰身。

“我杀了你，就能还我一身清白吗？”苏明煜痛苦道，“我生来就是个怪物，我一辈子都在被人抛弃的路上，可是只有……小锐，他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说你爱我，可你一直在逼迫我，以前是，现在也是。”

苏明煜用力地挣脱了那双颤抖不已的手，将手中的刀狠狠地掷向地毯，发出一声低沉而沉闷的回响。

他扫了眼苏允已经被染红的体恤，起身去柜子里拿了药箱过来，然后跪在苏允面前，想替他包扎伤口。

手刚触碰到布料，便被握住了。

“明煜哥，我现在，还能留下吗？”苏允嗓子堵的难受，可这些话他必须要问清楚，“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们，求你了。”

苏明煜沉默不语。

还能留下吗？

这个疑问，他能否给出一个答案？他身体的异常，以及苏锐的诞生，这两者都如同一团迷雾，让他无法用科学的逻辑去解开。

“先让我处理伤口。”

苏允松开手，把外套脱掉，又把沾有血的体恤也脱下，自己拿着医药箱里的酒精消毒，在伤口上撒上药，最后贴了一层纱布。

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已经演练过多次，一眨眼间伤口就被他妥善处理完毕。

他拿起旁边的体恤还要穿，被苏明煜拦住了。

“这个不能穿了。”

闻言，苏允只好把体恤扔进垃圾桶，想把外套穿上，苏明煜拦住了他。

苏允抬头看向他，却发现苏明煜的视线正盯着自己身体。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苏允果断穿上了外套，然后拉上了拉链。

这次苏明煜没有拦着，只是挪开视线一直在强忍着眼泪。

苏允的身上遍布伤痕，每一道都是他执行任务时危险的证明。其中最显眼的是侧腰那道长达十厘米的疤痕，那是被弯刀砍伤的痕迹。

时间久了，疤痕虽然有所淡化，但仍然清晰可见，猛地一看显得那么狰狞而深刻。

两个人彼此沉默着，周围的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了，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他们各自心中藏着深深的思绪，却都不愿意成为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

这种僵持的气氛让人感到压抑，却又难以言喻，他们或许在思考如何开口，或许在试图理解对方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他们都选择了等待，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过了良久后，苏允轻声喊了一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