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说,“谢谢您,为您也许曾经做过的一些事……那个地方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
下一秒柳卓眼前一黑神经像是被某种快速挥发的化学物质麻痹了一瞬间,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进车里。
雨水简直是劈头盖脸地朝人身上打,柳卓余光看见了咖啡馆老板,她追了出来,然后比了个手势。
车在重新启动,转向,然后升空,轮胎和雨水摩擦得咯吱咯吱直响,连绵雨幕中柳卓拼命想要转过头去,只能勉强看清楚老板也在拼命挥手。
她是谁?
柳卓想起加百列的话,一阵毛骨悚然。
这也是他们的“朋友”吗?
她想再看一眼是怎么回事,昏聩的神经却再也无法运转了,一头栽倒,扎进了座椅之间的缝隙。
好像那辆瑞典的黑车啊。
昏沉中柳卓模糊地想着。
那辆车啪嗒啪嗒的声音还在她脑海深处没有离开,卷进车窗的狂风夹杂着泥点子溅了她一脸……
冥冥中某种强烈的直觉像根尖锐到细不可见的小针猛扎了柳卓一下,与此同时“哗啦”一声,某处伸来一只手,狠狠扯开了车身!
狂风倒灌,凉雨瞬间把她浇透,柳卓猛地惊醒,心跳如鼓声,咚咚咚狂响起来,她条件反射似的一伸手,微小的气流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把她整个人托在了空中!
一只浑身漆黑的巨大动物,伏在下方道路上。
它外表酷似蜘蛛,细长的肢体卷着车身,慢慢收回,金属被轧得发出“咯咯”不堪重负的可怕响声,很快就成了一团废料。
车辆刚刚升空没多久,高度还在可接受范围,那几个队员反应迅速,已经落地掏出武器对它射击。
砰!砰!
柳卓甩甩脑袋,竭力摆脱迟缓的感觉,一甩手撤去异能落到地面,一翻身站了起来。
畸变生物。
数十只漆黑的巨大蜘蛛状生物,正挥动着长长的肢体在街道上飞窜!
柳卓下意识摸摸手表,生命册已经被她转移到了那里。
她的意识还没恢复清醒。
恍惚中似乎有人对她说:“很好,保持心跳……看到什么就砸下去。”
是的,不久前还有一个人好像也是这么告诉她的,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开路。
很好。
柳卓快步上前,理也没理不远处什么人的尖叫,狠狠一拳砸在了黑蜘蛛的脑壳上!
淡蓝电光一闪而过,蜘蛛还没来得及缠住她,柳卓一拳接着一拳猛砸,很快那几丁质外壳就裂开了,里面是一团类似大脑的怪东西。
黏糊糊的。
砸开我的脑子,里面也是这种东西吗?
柳卓无法思考,她的眼睛看到了另一只蜘蛛。
那一只刚刚捕获了猎物,正懒散地咀嚼着,并没有像同类那样继续四处追逐。
它又大又黄的复眼冷冷地看了过来。
柳卓开始跑,速度快到像是白色的残影,她握住双拳再唰地张开五指,整个人骤然弹起,重重落在了蜘蛛那颗臃肿的脑袋上!
她不断起跳,再落下,像小孩喜欢玩的蹦床玩具,直到那双黄色眼睛碎成了泥,再也看不出原样为止。
它死前会喊吗?会叫吗?
柳卓站在残骸上,想不出来,于是挥拳,抡向赶来的第三只。
雨在疯狂啸叫,深灰帷幕把一切都遮盖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为什么在屠杀我的同类?我应该和它们才是一种生物啊。
我究竟是什么啊。
柳卓想,她本来应该在无梦的睡眠中抵达卢比扬卡广场,然后把手表交给拉特尼科夫,接着被关起来作为“特殊项目”听候处置。
她整个人仿佛抽离出了身体,灵魂漂浮在背后,冷眼看着身体在活动。
谁在安排这一切,是一个和她一样有血有肉的人吗?
可我不是棋子,我怎么能任人摆布?
紧接着柳卓想到另一种可能,顷刻间从头冷到脚。
如果这人连“我不愿意”也算到呢?
她没力气了,松开了拳头。
刚才用力过度,整条手臂连同背部肌肉都在发抖,柳卓使唤着手指解开手表带子,拧开后盖拿走了生命册。
飞行车只剩下半截了,咝咝冒着白眼,柳卓把手表留在那上面,转身走了。
一头卷发的老板靠在店门口说:“凯贝洁特。”
“防腐女神,”柳卓喃喃道,“你是谁?”
“我要帮你,”凯贝洁特说,“其余的还是不知道为妙,现在先从后门走。”
柳卓没有挪步子。
“我厌倦了,”她只动了动嘴唇,“如果这是游戏,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凯贝洁特扯了个笑:“没办法,我们生下来只有这事情可做,否则就是死,你应该还不想死吧。”
柳卓看着地面,肩膀酸痛得厉害,伴随着剧烈的心跳,药效在慢慢退去,干在脸上的血迹变得越来越不能忽视。
自称凯贝洁特的女人耐心地看着她。
片刻之后柳卓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