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灵讯从天边极速飞来,悬停在姜芜面前。
姜芜看着面前的灵讯,片刻后才抬手读取,扫过商扶庭传来的灵讯内容,并立刻给他回复,“此地长灵族一事同诅咒并无干系,而是鬼族人所谓,望君安心,并警惕鬼族人。”
雾沅束了袖子,从常胜的小屋后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帕子擦汗,看着那道灵讯,随口问道:“是商道长的灵讯吗?”
“他们已经平安到达了并州那边了,似乎也听到了常胜这边的事情,所以传来灵讯问平安。”姜芜说,“眠眠醒了吗?”
雾沅摇了摇头,“还没有,宿姑娘方才已经去看过了,还在睡着。”
姜芜看着四周的土堆,“为了让这里的长灵族人入土为安,真是辛苦你们了。”
一阵巨响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姜芜看了雾沅一眼,两人迅速向房间内走去。
常奉眠醒了过来,她手中拿着一截木棍四下挥舞着,惊魂未定地说:“你们是谁?走开!爹爹,我爹爹呢?爹爹,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寂满闻声也冲了进来但不敢贸然上前,怕自己的行径会对常奉眠再次造成伤害,只能一直安抚道:“眠眠,是我啊,我是寂满,你现在安全了,别怕。”
宿凌薇指尖凝了戾气,准备再次将常奉眠打晕。
姜芜看着半趴在地上的常奉眠,上前将寂满往后扯了几分,她矮身轻轻地握住木棍的另一端,温声安抚道:“眠眠,我是濯漪,现下已经无事了,让我帮你看看眼睛,好吗?”
“濯漪?”常奉眠稍稍冷静了几分,她伸出手胡乱摸索着,“你是濯漪?你真的是濯漪吗?”
姜芜将手中的木棍取出,然后握住了常奉眠的手,“没事了,我在这里呢。”
常奉眠握到姜芜的手,立刻痛哭了起来,“濯漪,他们疯了,他们全都疯了,他们居然对自己家人下手,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姜芜伸手将常奉眠拢进了怀中,“都过去了,眠眠,跟我说说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常奉眠缩在姜芜的怀中,闻言顿了一下,她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双眸,“眼睛?我的眼睛?突然便看不到了,好多人的眼睛都是如此。爹爹为了保护我,将我封在了柜子里。对了,濯漪,我爹爹呢?”
姜芜不语,只是将那串黄铜铃铛放进了常奉眠的手心中。
常奉眠摸索着手中的物什,片刻后才发觉是常胜挂在木杖上的法器,她忍不住呜咽一声,随即立刻止住哭声,试探地问道:“还有阿尚哥,小满子,小虎还有芬芬姐,他们......他们都不在了吗?还有谁?还有谁活着?”
姜芜拍了拍常奉眠的后背,“眠眠乖,整个村落只剩你自己了。”
寂满觉得这样有些残忍,出声制止道:“喂,姜芜,这样说也太直白了吧,不妥吧。”
常奉眠沉默着,连啜泣声都消停了下去,片刻后她摸索着抓起了姜芜的手,神情激动地说:“濯漪,你帮我,这里面肯定有隐情,你帮我查明真相,我要替全村的人报仇!作为交换,我可以把这串铃铛法器给你,六串铃铛能够组成一个对修罗强力压制的法阵,少了一串便不成气候了。”
雾沅看着常奉眠想起在灵蝶中看到的从应的脸,结合姜芜所说之事,怕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恩怨情仇,就像萧家的事情一般,说不清谁对谁错,谁都有错,但谁都没错。
姜芜看着常奉眠手中的法器,规劝道:“眠眠,我可以帮你查真相,但是你要用法器交换一事,可以再考虑考虑,这可是长灵族百年来守护的东西,我知晓你想报仇的心思,但是你用这个来交换,不合适。”
常奉眠神情激动地挥开姜芜的手,冷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报仇,我何事都愿意做!这一切都是凭什么?!我们长灵一族从不入世,安分守己地过日子,村中还有隐藏气息的镇石,为何会遭此劫难?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为何要屠杀我村落近百口人命?连刚出生的婴孩也不放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常奉眠似乎是想起何事,声音一顿,随即手脚并用地飞快后退,神情警惕地说:“濯漪,你不帮我,莫非是因为屠杀我全村的其实是修罗?濯漪,你同修罗交好,你是不是在包庇他们?”
宿凌薇闻言笑了一声,“疯丫头,我们修罗若是想对你们下手,至于先弄瞎你们眼睛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别太看得起你们自己。”
寂满瞪了宿凌薇一眼,满目怜惜地看着常奉眠,“不要说这些了,她已经很伤心了,谁也不想遇到这种事情,难免有昏头的时候。”
宿凌薇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常奉眠,姜芜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她待你怎样,还需要我再同你重复吗?在场这么多人,她可是唯一一个待你好的人,你这么出口伤她,你安得什么心?”
常奉眠想起小时候的种种,想起自己因为不喜欢修习法术而被关在房间里反省,是姜芜偷偷带她出来放天灯、看烟火,带她去吃点心零嘴,还给她买漂亮的衣裳。
“呜……濯漪,对……对不起……我昏了头了,我不该乱说话伤你的心……”
常奉眠说完便捂脸痛哭了起来。
姜芜上前将常奉眠扶了起来,用帕子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泪水与鼻涕,“好了,别哭了。”
常奉眠缩在姜芜的怀中,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濯漪,怎么办?我没有家了,怎么办啊?我……我以后该去哪里啊?”
宿凌薇闻言伸手推了寂满一把,怂恿道:“去啊,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大好时机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啊?我该说什么啊?”寂满突然被推了出来,神情呆滞地看了宿凌薇一眼,随即有些尴尬地伸手挠了挠脸,“眠……眠眠,你……你别哭了,你要不以后跟我回大荒吧,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在人间也可,以后我……我可以照顾你……”
宿凌薇笑着说:“这不是挺会说的吗?”
常奉眠擦了一把眼泪,神情委屈地说:“你是谁啊,谁要你照顾。”
“我……我……我是大荒妖王苍旻的第十子,寂满。”寂满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我觉得我能照顾好你。”
常奉眠冷哼一声,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双眸和嘴角都溢出了黑血,“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屁孩。”
“我?小屁孩?!”寂满震惊地瞪大了双眸,“你居然说我是小屁孩?我……你……”
姜芜及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神情凝重地看着那些滴落在地的黑血,而常奉眠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收拾一下,我们暂时去不了并州了,就近先去青州,让十方楼看看眠眠的眼睛和体内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