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羲应了一声,“嗯,陪着我,待我死后,好好地活下去,去你所热爱的人间,住到南城的宅子里,种些你喜爱的花草,这样我也会很开心。假若某一天想起我,我会在这些记忆中等你,但是我希望你打开前再三思索,最后唏嘘一声,奔赴未来的新生活。”说完,他便取了个木盒放在了姜芜面前的梳妆台上,里面盛放着狌狌从他这里提取出来的记忆。
姜芜掐着自己的手心,抬眸看向睢羲,“可是生命好漫长的。”
睢羲说:“所以你要多做一些觉得快乐的事情,何事都可以,很快便会有新的际遇。”
【并州 客栈 常奉眠房间】
雾沅看着宿凌薇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忍住不出声劝道:“可以了,再喝真的要醉了。”
宿凌薇伸手擦了擦唇上的水渍,抬起一双泛红的双眸,辩解道:“我喝的分明是水,喝水怎么会嘴,只有喝酒才会醉,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误事!”
雾沅问道:“发生何事了?”
宿凌薇捂着自己的脸,情绪有些崩溃,“我昏头了,我昏头了,雾沅你说未来真的没法改变吗?”
雾沅蹙眉,想起自己在玃如处看到的未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宿凌薇絮絮叨叨地说:“我就不应该去凛月楼,我就不应该贪图他的美貌,我也不应该喝那么多酒,我好悔啊,这下怎么办啊?”说完,她伸手擦了擦眼泪。
雾沅欲言又止地看着宿凌薇,片刻后将她的杯中续满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宿凌薇抬眸看向雾沅,控诉道:“就是我之前讨厌的未来成真了,我说好的不会靠近烛九阴的,毁了毁了,全都毁了,濯濯呢?我要找濯濯。”说完,她起身便打算往隔壁走。
雾沅出声喊住宿凌薇,“等等,姜芜不在隔壁,她……她回无幻之境了。”
宿凌薇心中委屈,神情烦躁地忍不住跺了跺脚,“怎么这么不赶巧啊,我该怎么办啊?”
雾沅说:“你先别急,冷静下来,事情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糟糕,真的。”
宿凌薇擦着眼泪,神情委屈地说:“怎么不严重,我说好的不会靠近烛九阴一步的,没想到过了一夜就全变了。”
雾沅哑然,一时之间不知晓该如何安抚宿凌薇。
寂满急匆匆地内间转了出来,“天河之水该怎么用啊?我既给眠眠喝了,也给她滴了眼睛,但是都没有效果啊,怎么办啊?”
“这……”
雾沅看了一眼正在擦眼泪的宿凌薇,觉得后者现下估计也无暇来回答寂满的问题,他抬眸向门口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寂满的肩膀,“可以去问问段道尊。”
“段怀野?”寂满闻言看向门口,神情犹犹豫豫地说:“我跟他又不熟悉,我宁愿去无幻之境找姜芜。”
“这……”
雾沅顾虑重重地看向宿凌薇。
宿凌薇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一脸不解地问道:“你们看我有何用,我又不怎么懂医术,而且常奉眠的眼睛不一直都是濯濯在盯着吗?”
宿凌薇话音刚落,段怀野便推门而入,将三人吓了一跳,寂满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这个屋子里两只妖和一个修罗,而门口站了一个空前绝后的修真界第一人,怎么看都有一种死到临头的错觉。
寂满哭丧着捂住了脸,有些怀念商扶庭还在的日子,虽然两人长得一样,但是气势上完全不同,毕竟商扶庭于他而言只是个一根手指头便能戳倒的小道士。
段怀野进门后四下看了看,“那个瞎了眼睛的姑娘呢?”
寂满闻言大惊,硬着头皮道:“你要做何事?”
段怀野神情怪异地看着寂满,“自然是给她看眼睛,我若是真想对你们怎么样,便不会同你们好好讲话了。”
雾沅上前挡在了寂满和宿凌薇的面前,“你还未同我们讲过同商扶庭的关系。”
段怀野挑眉,随口道:“说来也巧,一切都是天意,若是我说商扶庭是我的转世,你们会信吗?当年我以三分的元神与全部的修为封印无幻之境,留了一部分神魂在太初剑之中,剩余的魂魄入轮回转世三次,生生世世都在寻觅,直到商扶庭这一世,无幻之境被厍灯破出一道裂痕,我的元神得以解放,救了奄奄一息的商扶庭,与他融为一体上长衡山修行,再到此时太初剑断,我才得以真正的醒来。”
寂满问道:“你给我们讲得那个女娲补天的故事,你说姜芜便是五彩之石,可是真事?”
段怀野说:“我手中可有天书,而且我同姜芜交好多年,怎么可能骗你们,不过保险起见,你们还是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否则容易给姜芜招致杀身之祸,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五彩之石,可是有大用处,到时若是暴露了,姜芜估计会被全九州逼迫自戕。”
雾沅问道:“有何用处?你当年接近姜芜,可是为了五彩之石?”
段怀野给三人数着五彩之石的用处,“炼丹、炼器这只是最普通的,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更不必提,轻则像瞎眼姑娘这般,重则像睢羲那般,都可以治好。我看到你们在荆州之时重伤了睢羲,若是没有五彩之石,睢羲怕早已经死了。”
寂满大惊,“你的意思是睢羲身上有五彩之石?”
段怀野见三人有无数的疑问,索性坐下来同他们一一解答,“姜芜给睢羲的不过是补天之时剩余的一些,充其量算边角料而已,已经没有了厉害之处,要想救那姑娘的眼睛,或者救睢羲,还需要挖姜芜的心才行,不过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宿凌薇闻言拍桌而起,“荒唐,你说得都是什么狗屁话,睢羲怎么可能为了苟活而伤害姜芜,还有奉眠的眼睛,她宁愿一直瞎着,也不可能用姜芜的心。若是没有了心,姜芜还怎么活?!”
段怀野扫了寂满一眼,“是啊,没有了心,姜芜还怎么活?但是除了你之外的人,也跟你是同样的想法吗?五彩之石对于你没用处,但是对于他们呢?”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寂满和雾沅。
“五彩之石说不定可以救那姑娘的眼睛,又或许可以解开大荒的封印,又或许可以让整个霰雪蝶一族起死回生,用途大得很,只需要死姜芜一人,便可以拯救成千上百的人。牺牲姜芜一家,可以拯救万家灯火,孰轻孰重?哪一个更划算,还需我来解释吗?”
雾沅和寂满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
宿凌薇厉声道:“段怀野,你莫要在此挑拨离间,你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和孽障,没有你以天书赐福便不会有后续的悲剧,晓芙不会心怀侥幸地同陌离在一起。大荒和无幻之境也不会被封印,霰雪蝶一族也不会迁出大荒遭受灭族,没有你,睢羲也不会受伤,濯濯也不会取七仙的心脏来救他,他们两人也不会到这种没得选的地步,都是你,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你,你从一开始便不该出现不该活着。”
雾沅恍然大悟,从方才的不切实际中清醒过来。
宿凌薇见段怀野不语,继续道:“你当初靠近濯濯,为得便是她心脏中的五彩之石吧?最后为何又放弃了,转而以神魂献祭?段怀野,你是喜欢濯濯的吧?你见不得她同睢羲好,所以你预备杀了睢羲,却不曾想到被反杀,无可奈何之下所以才献祭了神魂吧?”
宿凌薇说完嗤笑了一声,这番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相信。
“没错。”段怀野笑着承认,“我是喜欢姜芜,而且也确实看不惯睢羲,他何德何能让姜芜为他至此呢?用性命换来的神位说放弃便放弃,只为与一个修罗长相厮守?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呢?”宿凌薇问道,“你段怀野又是什么来历?纵使天赋异禀,又手握天书,我不信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你说睢羲是一个修罗不配与濯濯长相守,那你段怀野便配吗?”
“普普通通的修士?”段怀野笑了一声,他掌着手中的茶杯把玩,“普普通通的修士哪能到这种地步?哪怕是七仙合力也不能将我如何。”
宿凌薇双眸一眯,“段怀野,你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