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弦深呼吸,将那张讨人厌的嘴脸甩出脑海。他坐起身子,扭头看向窗外,想要忘掉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余光一扫,忽然看见自己病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只千纸鹤。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余知淮道:“那个好像是相月给你折的。”
余知弦拿起千纸鹤,伸手扯了扯它的尾巴。在尾巴的牵扯下,千纸鹤的翅膀也跟着动了起来。
余知淮眼睛眨了眨,问:“哥,你现在心情是不是不错啊?”
余知弦不说话,只是又捏了捏千纸鹤的尾巴。
大概吧。
*
余知弦醒来没多久就办理了出院,要不是家里人让他休息一天,他能立马返回学校。
倒不是他多热爱学习,纯粹是余知淮那家伙不停的嘀咕“都是我的错”。要是多休息一阵让蠢弟弟以为他真受了重伤,说不定会愧疚的切腹自尽。
连他到教室也是被对方一路护送过来,一拒绝就哭,看得人心烦。
打发走依依不舍的弟弟,余知弦走进教室,望向自己的座位旁边。
他记性不错,到校的当天就把班里所有人的脸都记住了,除了当时唯一没在教室的人——他的同桌。
如果他弟弟没弄错的话,他的同桌应该就是相月。
但此刻,那个位置上空无一人。
余知弦走向座位的时候,潘松也跟着过来:“余知弦同学,你身体好点了么?”
作为班长,潘松自觉对新同学有一份责任,从班主任那里听说新同学因为身体不好报完道就回家修养后,这份责任又夹杂着一点怜爱,在见到人的第一时间就上前关心。
他说了这两天的课程进度,还附带一个八卦消息——整个学校的不良少年团体都被整治了一番,又是写保证书又是记过,还有好几个被劝退处理的。
潘松以为是学校下定决心整顿校园风气,余知弦却清楚,这是学校给他们家的交代。那群被劝退的好几都是他吐血现场的不良少年。
他没太关注那群人,打断了班长的喋喋不休,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了目前自己最想知道事情:“我旁边的人呢?”
“啊?”潘松眼神迷茫,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哦,你说相月啊。”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试探性地说:“那个,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其他同学商量了一下,大家说可以改改桌子布局,给你换个位置。”
余知弦垂下眼眸,读出了潘松话里另一层意思。
他的同桌似乎很不受欢迎。
不过他并没有深入了解的打算,问起这事也是因为弟弟曾在医院提到这人帮他垫付过医药费而已。
既然是垫付,那就得还回去。
余知弦继续问:“相月在哪里?”
潘松:“你找他做什么?”
“有东西要还给他。”余知弦解释了一句,回到最初的问题:“他在哪里?”
潘松想不明白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会有交集,但从小的教养让他不要过度打听别人的私事。他压下心底的疑惑,想了想回答道:“可能在医务室吧?”
*
医务室没开灯,窗帘也拉了起来。室内很暗,空气中有股霉味,令人头昏脑涨。
相月双手抱头,曲起膝盖蜷缩成一团,尽力护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可惜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阻止落在身上的拳脚。但他像是习惯了被这样对待,神色不变,连闷哼都没发出一声。
许成印挥了挥手让围在相月身边的小弟们散开,像是普通聊天那般道:“你知道么?李泉被劝退了。他家穷,就指着他读点书有个文凭,以后好过点。但他被退学了,附近也没其他学校肯收,只能回乡下去,能不能继续读书也说不准。”
他渐渐烦躁,语气带上些质问:“你就不觉得愧疚么?江湖规矩懂么?你和别人的恩怨私下处理就好,为什么要去举报?还整出个□□运动,害得一堆人被连累!不仅是李泉,还有好些兄弟都因为你现在连学校都来不了!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很得意么!”
相月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看着木偶一般的人,许成印突然觉得无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身影,警告道:“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事,就…”
咔哒——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打断了屋内两人的对话。屋外的光顺着门缝照射进来,昏暗的房间被瞬间照亮,好像温度都高了一点。
强光刺激的相月流出几滴眼泪。他不适地眯起眼睛,在手臂的间隙中看见了那道立在门口的身影。
那是个纤细的少年,皮肤白得仿若透明,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像是完全看不懂气氛,无视一屋子戾气满满的不良少年,径直走到相月身前蹲下,语气波澜不惊:“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