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但勤政殿依旧灯火通明。年轻的帝王坐在案边,时不时右手抵住嘴角咳嗽几声。他的眉眼间尽是疲惫,却依旧强撑着翻阅奏折,提着朱笔一本本批注。
突然,房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位身着青衣的文弱男人,秀眉轻蹙,眼中似有无尽的苦楚。他递了递手中的托盘,低声劝道:“喝碗姜汤,休息一会儿吧。”
帝王头也没抬:“放桌上吧,我待会儿喝。”
青衣男人不吭声,一动不动站在一旁,像是一尊石像。
帝王微微叹气,放下手中的笔:“好吧,我现在喝行了吧?别生气。”
他伸手拿起托盘中的碗,将里面的姜汤一饮而尽。末了又将碗倒转,对着青衣男人挑了挑眉:“这下你放心了吧?”
帝王还想再说什么,下一秒却从口中吐出大口黑血。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灼烧,疼得他说不出话。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身边的青衣男人,不可置信:“你…”
青衣男人别过脸,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他声音梗咽,眼中尽是痛苦:“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谁叫你要硬要削藩呢…我娘,还有我妹妹都被他们捏在手里,我没办法…我也不想的…”
那一刻,帝王突然明悟,放弃了挣扎,眼神无悲无喜。
青衣男人再也忍不住,扑到他身边痛哭,状似疯癫:“别怪我…是你对我太好了,是你把我的胃口养大的,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
…
余知弦猛地睁开眼睛,梦里的感觉十分清晰,像是蔓延到了现实世界,烧得他胸口发疼。虽然不想回忆过去在小世界的事情,但事与愿违,他依旧时不时会梦到那时候的事情。
从梦中惊醒的次数多了,他也会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是他做错了?
心里的苦闷无处纾解,所以他找了个实验对象。
他的同桌,相月。
自从请相月吃了一顿饭后,余知弦和对方的接触就渐渐放到明面上。虽然并不热络,但也让周围的人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两人关系不错。
他会给相月带零食,会请相月吃饭,也会在体育课上拉着被排斥在外的相月组队。班里不止一个同学和他提过相月的黑历史,但他每次都一副“我不信”的态度,像是没有心机的傻白甜。
他一面扮演着外冷内热的善良转校生,一面又像是旁观者,冷眼观察相月的反应。
他像是高明的猎手,一点一点地丢下诱饵,暗中观察他选中的猎物什么时候才会被喂大胃口,然后开始反噬。
但事情有些出乎余知弦的意料。
他的观察实验还没结果,班里同学对他的态度却变得微妙。他们并没有因为他不听劝接触相月排挤他,反而对他多了一层照顾。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中都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又像是在看身边的恋爱脑朋友。
总之,在多方面条件的加成下,余知弦莫名其妙成了他们班的团宠。作为团宠的待遇就是,认识不到两个月,话没说过几句,班里就有人给他发了生日聚会的邀请。
还是专门制作的手工邀请函,全班就他一个人有这待遇。
虽然把邀请函带回了家,但余知弦并没有打算去,他本想给同学发个消息说自己有事去不了,然而——
“咚咚咚。”
房门响了三声后被轻轻推开,余知淮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他双手抓着房门边缘,只露出半个脑袋和几根手指,像是躲在洞穴里的鼹鼠。
虽然躲躲藏藏,但眼中的兴奋却怎么都掩盖不住。他声音雀跃:“哥你休息好了么?我和张叔说好了,他送你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还有礼物,我也帮你准备好啦!”
余知弦很想将门反锁,再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但没办法,蠢弟弟先斩后奏,把一切都安排好,他不去的话那些待命的人就全都白忙活了。
尤其是司机张叔,人家的小女儿生病了,本来在休假中,这次是专门回来送他的。
余知弦换上外套,从弟弟手里接过包装好的礼物,出门时不忘放一句狠话:“回来再收拾你。”
他觉得他这句话说得相当有气势,但余知淮一点不怕,笑得像是没心没肺的小傻子。甚至在他坐上车后,笑容依旧不减,活像捡了八百亿似的。
汽车启动,身边的景物缓缓倒退,身后的声音穿过还未关紧的窗户,进入余知弦的耳朵。
“哥!玩得开心呀!”
*
过生日的人叫周莉,是个性格豪放的姑娘,班里人都叫“莉姐”。她人缘好,男生女生都爱和她玩,每年生日聚会都要办好几场。
今天这场是专门请班里同学的,选在一家KTV,班里一大半的人都来了。
余知弦踩着点到了地方,推门而入的时候被淋了满身的彩带和金粉。门后埋伏的人见整错了人也没尴尬,拽着他一起加入蹲点大军,几分钟后顺利将剩余的彩带都给了今天的寿星周莉。
周莉叫了声“卧槽”,然后追着放彩带的人打闹,一群人笑作一团,整个包厢里都是少男少女们欢快的笑声。
青春洋溢,热情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