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月将手里的笔盖上笔盖,看向余知弦反问:“你很讨厌他么?”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毕竟余知弦对许成印的态度有点奇怪。最初他不太敢问,直到两周前,因为联系余家请那边派保镖的事情让余知弦生气,他们吵了一架,和好之后,他觉得余知弦对他更信任了一些,才敢问出这句话。
余知弦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对于系统选定的任务对象,他无疑是不喜的,但要说讨厌,应该也不至于,毕竟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也没有过不可调和的矛盾。
认真说来,他对许成印的那些不喜其实是迁怒。
他的妈妈从小就教育他,对人对事都要公正,但现在他却因为私人情绪产生偏见,甚至在周围人说“许成印是凶手”的时候心里有些认同。
果然他是变坏了吧。
余知弦叹了口气:“或许吧。那你呢?你曾被他欺负过,又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任课老师走了进来,在讲台上让同学们翻到指定的页码,教室里响起哗哗的翻书声。
就在余知弦以为自己的问题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身边的人说:“这是两码事。我被打可以说是许成印的问题,但这件事既然还没有定论,就不应该说他是凶手。”
“他欺负同学,不算好人,被骂是应该的。但骂他的理由中不应该包括‘凶手’这个说法,他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但如果不是,就不能算在他头上。”
相月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觉得这是应该不是他干的。他有点蠢,还幼稚,干坏事都放在明面上,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光明正大的约架。”
这还是余知弦第一次听见相月点评一个人,用得还是不太正面的词汇。他惊奇地转过头,正好对上对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
相月的眼睛眨了眨,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许成印,所以,我们可以一起讨厌他。”
余知弦突然想笑,幸好他记得现在在上课,把声音含在了嘴里,被呛的咳嗽几声。
他觉得刚才的相月好像小孩子,一本正经的说着“我讨厌XX”。不会让人觉得难相处,反而透出几分直白的可爱。
余知弦突然觉得讨厌许成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嘴角勾了勾,轻声道:“那我们一起讨厌他。”
*
余知弦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晚餐的时候他拉上相月和潘松一起到校外的餐馆聚餐。只是刚走出校门,他就被人拦住。
一对中年夫妻。看衣着应该家庭条件不差,但他们完全维持不住体面,女方披头散发,男方胡子拉碴。
他们冲上来想抓住余知弦,但有相月和潘松在前面拦着,两人没有扑到他身上,只有女方抓住了他的衣袖。
门口的保安反应过来将那对夫妻控制住,但女人却死死抓住余知弦的衣袖不肯松手。
她叫喊道:“我问过了!我问过了!你知道的吧!是不是那个姓许的小杂种打的我儿子?你去给我作证!”
“我儿子是为了你才被打的,你去给我作证!去给我作证!我要把那个小杂种送进监狱!”
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将那对状似疯魔的夫妻拉走,有人报了警,看样子他们不久后又会被警车拉走。
余知弦看着自己被扯得皱巴巴的衣袖,上面有一道红色。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她的指甲断了,流出的血在校服上划出一道印记,在白色的底色上有些刺目。
他站在原地没动,出神地盯着那道痕迹。周围的人以为他吓傻了,纷纷送上安慰。
相月一把拉住余知弦的手,将那道红痕盖住。他晃了晃发神的少年,坚定道:“余知弦,你没错。”
他看着少年有些涣散的目光,飞速道:“你没错。周弼受伤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你的原因。”
相月大部分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笑也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他很少表露出强烈的情绪,但现在,他眼中的紧张凝成实质,让一旁的潘松也受到感染。
他好像在担心,在害怕。在怕什么?
余知弦觉得相月对他认知错误。他将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解放出来,示意自己没事。
“我知道,这事和我没关系。”
不要心软,不要背负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这是他在做任务的途中就明白的事情。
他瞥了眼还在一群保安中歇斯底里的夫妻。“我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他们做了不理智的事情,像疯子一样发泄痛苦,但他们对孩子的爱是真的。
余知弦想起系统消失之前传给自己的资料,那里面有对任务对象的详细描述,甚至是一些未来时的故事都有。
他没有看,也不想看。但——
余知弦看了看相月,问:“如果你碰上一起案子,第一嫌疑人是你讨厌的人,只要按兵不动就能让这人陷入麻烦,你会花精力去调查真凶么?”
相月已经习惯余知弦时不时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学到的处理方式就是顺毛撸。他认真地回答道:“会。调查是为了找到真相,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和我讨厌谁无关。”
“哈,果然是你会说的话。”余知弦低头笑了笑,像是摆脱了某种桎梏。
他说:“我明白了。”